黎末忍不了,揪住他耳朵。
“你還笑,很好笑嗎?”
“買菜的時候站在我旁邊一句話都不說,現在來笑我了。”
見她有些惱,他隻好忍著不笑了。
“我…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還價。”
她歎氣。
“那你注意到我不是每家都還價了嗎?”
“那些沒有固定攤位從鄉下來的農民,他們的菜都是自己種的,我從不跟他們還價,那些有攤位的老板,他們的菜是從農民手裡收的,看我們年輕,會把價提高許多,跟他們還價是很正常的事。”
“我們也是小老百姓,沒必要花太多冤枉錢,而且,這還是大家開民宿的錢。”
她說完,他乖乖的看著她,老實了。
“黎小末,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有些害怕又有些崇拜的語氣。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看他一臉怕她生氣不理他的樣子,終究還是彎了嘴角,再次牽起他的手。
“因為路大少爺從小不食人間煙火,什麼都不知道,我從小跟我媽買菜,知道的自然多些。”
“我…我以後陪你出來,我學!”
她被他可愛的樣子惹笑了。
“不用學,不是有我在嗎?”
聽她說完,他眼裡的笑意漾開,握她的手緊了緊,心裡就像吃了糖,美滋滋的。
回去的路上,他們路過一個射氣球的攤位,老板拿著大喇叭攬客。
“十元十發,全中送大獎,看到那個台上的大熊了嗎隻要全中就可以抱走哦!”
黎末瞥了一眼,隨便感慨一句“那個熊挺可愛的。”
他聽到,堅持拉著她到了攤位,自信地掏了十塊錢給老板。
“黎小末,看我的!那個可愛的熊一定是我的!”
剛才他笑她惹惱了她,他一直自責,這次要將功補過,他要贏那個熊送給她。
難得出來一次,黎末也隨他去了,靜靜地看他打氣球。
結果,現實是很骨感的,十發,他就中了一發。
老板還是很良心的,笑眯眯地送給他一個指甲剪,說是中一發的獎品。
他拿著那個指甲剪,心情很複雜。
他低著頭,臉黑得很,心裡有些挫敗。
他要送給他老婆,哄他老婆的禮物,怎麼可以是這個寒磣東西?
他不服!
於是,再次給了錢,再來十發。
結果,我們的路大明星,又收獲指甲剪一枚。
老板的臉笑開了花,他手裡握著那倆指甲剪,很想罵人。
黎末想拉他走,見他一臉不死心的樣子,沒辦法,再交了十塊錢。
“路逍言,你就那麼喜歡那個熊?”她問他。
“啊?”他沉浸在失敗感中,沒反應過來。
“我來吧,路逍言,看我把熊贏過來。”
老板見她一個女人來打氣球,心裡更加開心了,這十塊錢他估計是賺定了。
沒想到,“嘭嘭嘭嘭!”
利落的十發子弓單,一發不差地打破了十個氣球。
路逍言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圍觀群眾也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一個柔柔弱弱的女生,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氣球間的間隔也遠,竟然能打得這麼準,神了!?
老板一臉難受地把熊給了黎末,唉,人不可貌相,這筆買賣虧大了。
路逍言呆在原地,依舊星星眼地看著她。
“黎小末!我去!你怎麼做到的!?”反應過來後,他驚呼。
“以前當國防生的時候,射擊也是一門實踐課,我剛好學得不差。”
從容淡定的語氣,說完,笑著把熊塞到他懷裡。
“你想要的熊,我贏過來了,送給你。”
他懵逼一會,總覺得這個結果有點怪怪的,但怎麼說,他老婆替他一雪前恥還送他個大熊,他心裡還是很美的。
於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笑得一臉溫暖地抱緊了懷裡的熊。
過了會,他攤開自己手掌,看到兩個指甲剪,心裡又有些難受了。
他本來想送她禮物哄她的。
“黎小末,我沒你厲害,隻能送這個給你。”
她二話不說得接過一個。
“這個禮物挺實用的,而且一藍一粉,情侶款啊,你沒發現嗎?”
他聽完,眼睛又亮起來,寶貝一樣把另一個收到褲兜裡。
兩人看著彼此,笑得像個孩子,純粹溫暖。
走到街角的十字路口,他們剛準備坐上節目組的車回去,他突然發現她送他的那個大白熊不見了。
“應該是落在奶茶店了,我給你買奶茶時把它放在旁邊的沙發上,提的東西太多忘拿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拿完就回來!”
途中他們是去過一次奶茶店,黎末見他很著急的樣子,點了點頭。
他們今天都走得辛苦,他特意不讓攝像跟著,說自己很快回來。
他小跑著過了斑馬線,陽光下,他腳步匆匆,額頭急得生出汗來,看得出,他很在意那個大熊。
其實他不太喜歡玩偶,但是她送的,就是他的寶貝,他不能丟。
黎末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眼皮跳了幾下,心裡有些不安。
如果她知道後來的事,她一定不會讓他過那條馬路,一定不讓他離開她,哪怕隻有幾分鐘。
很快,在馬路那頭,她又看到他的身影,對她笑著揮手。
懷裡抱著個大白熊,滑稽的樣子惹得路人側目。
綠燈隻有十秒了,他趕緊小跑著過來,對上她的眼睛,還對她笑了笑。
那時候,她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她的那句“慢點,注意安全!”還沒說出口—
十字路口的紅燈與綠燈交替了,就在她眼前,就在他離她隻有大概三米的地方,一輛黑色的車,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突然衝過—
她,就這樣看著他,突然倒在她麵前。
出門時,他臭美穿上了的新的白色衛衣,被一片血色染透。
他懷裡還緊抱著她送他的大熊,白色的大熊,被一片鮮血染得肮臟—
她坐在地上,緊緊抱住他的頭,像個瘋子一樣大喊著旁邊的人叫救護車,眼淚就像決堤的湖水,泣不成聲。
懷裡的他,一直看著她,勾起一個蒼白的笑容。
他斷斷續續地對她說:“黎小末--你送我--送我的熊,我找回來了。”
她聽完,哭得撕心裂肺,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到了地獄,可是,明明上一秒還是天堂啊。
說完這句話,懷裡的人失去了意識。
黎末看著那個愛對她笑著的人,那個昨天還會唱歌給她聽的人,那個在她麵前總像小太陽一樣溫暖的人,那個從小陪她到大的人,閉上了眼睛。
沒有笑容。
沒有溫暖的掌心。
沒有那句熟悉的“黎小末”。
他就像他抱著的那個大熊,在她懷裡,沒有知覺。
不遠處響起救護車的聲音,周圍圍了多少人她也沒在意,她就這樣緊緊看著他,好像他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會像以前一樣睜開一樣。
她等來的,卻是他的雙臂鬆了,懷裡的大熊滾在地上。
沾了血又沾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