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妹妹也真有意思,拿一堆價值不菲的好東西來送她,就是為了跑來嘲諷幾句。
也不知是虧了還是賺了。
不過她往日並不常笑,隻會在聽到最後的時候,才淡淡笑一笑,再回對方一句“嗯”。
今天很特殊。
烏雪昭的耐心已經告罄,不想再聽烏婉瑩說一堆廢話。
她抬眸,指腹摩挲著茶杯,緩緩地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沒有叫妹夫一起嗎?我是不是也該去見一見妹夫,認認這門親……”
烏婉瑩瞬間從羅漢床上彈起來,臉色煞白。
她當然是故意不讓自己夫君來的。她夫君起初就是因為看了烏雪昭的臉,才要死要活地要娶烏雪昭。
她可不敢剛回門就讓夫君看到烏雪昭……
萬一出了什麼事,今天丟人的就不是烏雪昭,而是她了。
烏婉瑩連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了,強顏歡笑說:“他在陪父親,噢——時候不早了,我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轉身就溜走了。
靈月:“……”
這哪裡有點伯爵太太的樣子。
靈月甚至忍不住笑了起來,“姑娘,你看她那樣。”
不還是跟從前在烏家時沒什麼不同。
雖說人要衣裝,可衣服始終隻能裝飾外表,裝飾不了人心。
烏雪昭忽然想起了她和烏婉瑩夫君偶然初見的那日。
他穿得倒是儒雅,手裡還拿著馬俊如親筆畫的扇子高談闊論,一副學富五車的樣子。
奈何一開口,連扇麵上畫作者的名字都念錯了。
分明隻是個附庸風雅的勳貴子弟。
不過烏雪昭最終拒了這門婚事,不是因為對方裝腔作勢。
而是因為……她意外地被男人破了身子,已非貞潔之軀。
自然不可能再嫁去伯爵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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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伯爵府的門第,烏家自然要對新姑爺表現出十分的喜愛。
中午便留烏婉瑩夫妻倆用午膳。
烏雪昭就是趁著這個功夫,叫府裡人備了馬車,悄無聲息走了。
不過烏家人都知道,她是去烏家的莊子上,替父親儘孝的。
烏雪昭的父親烏旭海,並非烏家老夫人的親生兒子,而是庶子養在膝下,當嫡子教養。
烏旭海後來中舉當了官,他生母榮姨娘的身份就很尷尬了。
老太爺去世後,榮姨娘變成了榮姨奶奶,自然就搬去了烏家的莊子上。
幸而烏家老夫人是個寬厚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並不想把人逼死。
但烏雪昭的父親,也不好太明著去孝順自己的生母。
這件事便由烏雪昭代勞。
她偶爾會去莊子上,陪榮姨奶奶住上一段日子。
烏雪昭坐馬車去莊子上。
路上過街坊的時候路途不通暢,馬車速度慢了下來,少不得聽見些街頭巷尾的議論。
近幾日,京城最大的談資就是她。
恰好,百姓們正在說的就是她。
“這烏家的姑娘也是太過挑剔,四品文官家的嫡子看不上,侍郎家的庶子也看不上,連伯爵府的都嫌棄,倒叫她的養妹撿了個便宜,這下腸子都悔青了吧!”
“那是肯定的!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兒偷偷抹眼淚兒呢。雖說長了副好相貌,那也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隨她挑啊。”
烏雪昭看著那翻飛的簾角,始終沒有去挑起來看一看外麵的情景。
這裡麵沒一個人認識她,卻人人都知道她會在背地裡傷心懊悔。
馬車外的人,還在說,十足的幸災樂禍。
“我倒要看看,她以後能挑上什麼樣的人家。”
“難不成她還想嫁去天家?”
人群裡忽靜了一霎。
提起當今,誰也不敢胡言亂語。
那可是在七龍奪嫡裡兵不刃血地廝殺,驟然間脫穎而出的人。
光聽名號就足夠叫人膽寒。
何況,現在還是皇帝守製期間。
大談男女之事,實為不妥。
可仍舊有人按捺不住,大著膽子,壓低聲音說:“單說容貌,倒是般配的……”
據傳,天子身材挺拔修長,容顏俊美無雙。
到現在不單是沒立後,連個妃嬪都沒有。
但凡有人能在留在他身邊,那都是潑天的榮寵了。
朝中一眾貴女都蠢蠢欲動。
隻是新帝素日沉默少言,眉眼寡冷,積威甚重,不怒自威。
貴女們就是出身再尊貴,那也是有賊心沒賊膽,輕易不敢招惹。
聽到天子名聲,烏雪昭才變得有些緊張,她微微垂眸,抿住了嫣紅的唇,傾著身子催促車夫:“快走吧。”
車夫加速駛離坊間。
到了烏家莊子,烏雪昭去陪了陪榮姨奶奶。
榮姨奶奶在莊子上勞作,身體還很健朗。
她不過陪榮姨奶奶話家常,說說家裡的事,便是儘孝了。
入了夜。
等彆院裡所有人都睡了,烏雪昭反而越發清醒。
窗外一陣風響,她就知道,人來了。
黑影站在窗外,低聲而恭敬地說:“姑娘,主子在等您了。”
烏雪昭應了一聲,推門而出,坐上了一輛黃簾的馬車。
裡麵坐著一個玄色衣袍的男子,衣上與袖口處,都是五爪的龍……
破烏雪昭身子的男人,正是當今天子桓崇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