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玉琢16(1 / 2)

南山君道:“我出去瞧瞧,省得那小家夥看見你不自在。”

昭昭已經抱著瓊漿在殿外乖乖等著,見南山君出來,眼睛亮晶晶的上前乖乖行禮。

南山君心裡還是挺喜歡這聰明伶俐的少年的。

便和藹問:“這個時辰,你過來有事?”

“是啊。”

少年像有些不好意思。

“這回下山曆練,我、我沒有師長一道,想跟仙君座下謝一鳴還有陸星河組隊呢,到時候,還要麻煩南山君多多照顧,哦不,指點。”

“南山君放心,我很懂事,很聽話的,我還會煮飯烹茶,做各種好吃的點心,我絕不會給仙君添麻煩的。”

南山君沒料到昭昭來此的目的是這個。

想到此刻仍坐在殿裡的那家夥,便故意抬高語調:“你已經與你師尊商量過了?你師尊……他確定不去?”

昭昭自然不好意思說根本就沒跟長淵提起此事。

少年人的心思很奇怪。雖然他平日喜歡撒嬌耍賴的纏著長淵,討好長淵,但心裡又很清楚,他們這段師徒關係,歸根到底是他算計來的,長淵根本沒有義務對他負責什麼。

他留在雪霄宮,也不過求一個安身之地而已。

他無依無靠,實在太需要一個家了。字麵意義上的家。

所以他願意花費心思討好長淵,甚至模仿墨羽的筆記,去慰藉便宜師父對便宜師兄的思念。他也和師父走散了,知道思念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所以很理解便宜師父四海八荒到處給墨羽尋藥的執著和堅持。

於他而言,隻要看著便宜師父那張和記憶裡的師父高度重合的臉,就心滿意足,足以安撫夜深人靜時、心底深處蠢蠢欲動的思念和渴望,並不需要長淵為他做什麼。

而且每回下山,每到一處新地方,他都會帶著那片龍鱗去追蹤師父蹤跡。便宜師父跟著還不方便呢。

便點頭。

“是啊,師尊他要照顧師兄,沒有時間陪我一起的。”

“再說,我已經這麼大了,又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也不需要麻煩師尊的。跟著南山君,我一樣可以好好曆練的。”

南山君卻無端動了些惻隱之心。

眼前這小家夥,年紀不大,心性卻實在有些過於通透。

對這樣年紀的少年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佛家雖講究萬事皆空,斷絕七情六欲,可身為上神,他卻深知,七情六欲於尋常人而言,既可能是引人墮落的封喉毒藥,也可能是關鍵時刻阻人墮入更深深淵的無形羈絆。

很多時候,有欲望,有牽掛,才會有開墾生活的動力和鬥誌。譬如丈夫身死,妻子仍願意為了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子,放棄輕生之念,堅強活下去。

眼前這小家夥,怎麼瞧著好像並不是很在乎自己師尊是不是要陪著自己一道下山曆練。

這小家夥雖然心眼多了點,處事伶俐了些,可在這屆新弟子裡,算是年紀較小的一撥了。先不說同齡人,便是比他大許多的師兄師姐,若有機會能和自家師長一道下山斬妖除魔,怕也會興奮的睡不著覺。

南山君心道,不消說,肯定是裡頭那家夥平日太疏於師徒間交流,導致小家夥與他感情如此生疏。

這回無論如何,他也得把那家夥弄下山不可。

拿定主意,南山君胸口堵得那股氣總算順了些。

視線落到昭昭懷中的那隻青玉酒壺上,笑眯眯問:“這是什麼東西?”

昭昭立刻道:“是蓮花瓊漿,用今年夏天開的第一撥蓮花釀製的,今日剛剛釀成,我特意帶過來送給仙君的。”

南山君眼睛一亮。

南山君好飲,準確說,三界內的神仙,就沒幾個不好美酒的,如今正端坐在殿中的那位,更是飲中高手。南山君驚喜:“是蓮花瓊漿!”

多年前他就喝過一次昭昭釀的瓊漿,似乎也是蓮花釀的,堪稱回味無窮。

昭昭嗯嗯點頭。

“我技藝有限,做得不好,仙君不要嫌棄。”

南山君和藹搖頭:“你不必謙虛,我昔日也曾跟天族的一位酒仙學過釀酒,自知瓊漿釀製過程有多複雜,光是采集仙露,便要費一番功夫,你小小年紀便掌握了這等技藝,實在厲害。做這個,花了不少時間吧?”

昭昭便倒豆子般,和南山君講述製作過程,末了,道:“我也是按照書上教的方法做的,哪裡敢跟酒仙比,也虧得雪霄宮後山蓮花長得好,才讓我做成了。”

少年聲音軟軟糯糯,清脆悅耳,歡快回蕩在殿簷間。

僅數丈之隔的大殿內,長淵撐額坐在案後,有一搭沒一搭以指敲膝,聽他們在外麵討論什麼瓊漿仙露,心想,這小東西,怎如此聒噪。

天下的靈寵,都是這般麼。

上回見地藏座下那諦聽,明明老實沉悶的很,大部分時間都趴在地上睡覺。

不像眼前這個。

長淵想,他根本不需看,就能想象到這小東西如何像隻驕傲的小孔雀一樣,蹦蹦躂躂,表麵謙虛,實則以更高明的手段,向對方炫耀自己高超技藝。

殿外,南山君由衷感慨:“如此繁複的步驟,難得你小小年紀,竟能記住。這手絕活,便是天上的酒仙,見了你都要甘拜下風。”

“東西我便收下了。”

“你放心——”南山君故意向著殿內抬高聲音:“這回下山曆練,本君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本君可實在太喜歡你這小家夥了。”

心願達成,昭昭大喜,把瓊漿遞給南山君,便乖乖行禮告退,美滋滋往階下走了。

望著少年蹦蹦跳跳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南山君感慨了下,方提著那壺瓊漿進殿,放到某人麵前,哼哼道:“還是本君有口福啊,在殿裡坐著,就能喝到這等酒中極品,不像某些人,隻能飲那些毫無滋味的糙酒,也不嫌硌嗓子。”

長淵:“……”

長淵盯著那小巧的十分眼熟的青玉酒壺,額角青筋狠狠跳了下。

嗬。

若他沒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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