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沒有收徒打算,那次回去之後,心緒久久難平,天君恰好帶著墨羽來拜訪,他看到墨羽眼尾的小痣,一時心動,便鬆口收了第一個徒兒。
殊不知,陰差陽錯,大錯特錯。
“對不起。”
“師父,對不起你。”
“師父。”昭昭念著這個陌生的字眼,元神裡又有些難受。
“師父這一生,注定要對不起你了。若有來世,隻望師父能成為一個平凡的修士,可以毫無顧忌,毫無牽絆的守著你,寵著你。”
昭昭不大能聽懂這些話,可心裡本能的很難受,眼睛忍不住跟著紅了,撲簌簌掉著淚珠子。
“我不要來世,我隻要今生。”
“仙君,你跟我走吧。”
“嗚。”
昭昭從未感覺如此無助,迷茫,下意識的掏出傳音石,想和兄長通個音信,可此間半縷仙氣也沒有,傳音石根本無法啟動。
昭昭又模模糊糊想,這是他自己的事,根本不需要請示兄長的。
於是把傳音石放回去,更用力的去拖拽長淵。
血池水已經開始將長淵袍角浸透,這意味著,他周身的劍意越來越弱了。問天憤怒的吼叫,還欲掙脫。
長淵目光一寒,召來赤霄。
吩咐:“誅魔。”
赤霄停滯在半空,劍尖對著主人,悲鳴聲聲,不肯移動。
長淵喝道:“誅魔。”
“主人,再會。”
劍身內,悠悠傳出一道劍靈之聲。
緊接著,那柄聲震三界,一劍霜寒十四州,曾無數魔族人聞風喪膽的赤色長劍,以睥睨無雙之勢,貫穿了主人心口。
周遭靜得落針可聞。
翻滾的血池,如同被按了開關,慢慢回落,恢複平靜。
昭昭跪在池邊,兩隻手還緊握著長淵手腕,那截覆滿了魔紋的腕上,魔紋迅速消散,恢複原本的蒼白之色。
而那蒼白的掌心中,則托著一團猶如螢火的靈光。
魔龍巨大的身軀倏地潰散。
問天神魂亦同一時刻被赤霄洞穿。
他掙紮怒吼:“你以為如此,便可困住本座麼?”
長淵冷冷一挑唇角:“你可以試試,掙脫出去。”
問天無能狂怒。
因他沒有本形,他隻能借助長淵的軀殼才能行動。
長淵這個瘋子,以這樣自我獻祭的方式將他困住,便意味著,他要永遠被釘在這血池中,直至寄住體內血流儘,他也將跟著消亡。
滿池的怨靈,他心心念念的力量就擺在麵前,他卻隻能乾看著,絲毫無法吸收,問天心中惱怒,可想而知。
昭昭已經怔怔鬆了手。
長淵側目,抬手,將那團螢火置於少年麵前,目光十分溫柔道:“此物乃是我四百年前於中州盜得……是一條劍道,以本君之修為,當可覆蓋你體內無情道。你的無情道,皆因本君而起,如今前塵已過,你也應當,有正常的生活,正常的情感。”
“回去找你的家人,好好和他們待在一處,不要再亂跑了。他們會疼愛你,保護你,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長淵心裡清楚,昭昭失去記憶後,之所以肯跟他離開,纏著他,黏著他,皆因無情道影響,沒有正常的感情認知。
包括對待孔雀明王和雲竹等人。
他的一生,不應當如此的。他應當過回真正正常的生活。
他手指一揚,那團螢火便沒入少年額心。
那雙深如淵潭的眸中,倏地流出兩行淚。
“這一次,師父不再與你相約了。”
他在心裡輕聲道。
問天再度狂怒。
“你竟然將如此好物傳於這小東西,你給本座留了什麼?!”
巨大的法陣再度緩緩開啟。
問天的聲音,很快被紅蓮火覆蓋。
原本彙聚在血池上方,鋪天蓋地的元神之劍,悉數回歸血池之內。
血池深處,一仙一魔,仿佛孤木,相互糾纏著,被永遠釘在了池壁上。
昭昭被巨大的劍波衝出石窟,等爬起來時,魔窟之門,已經緩緩合上。
少年體內的無情道仍占據上風,與悲傷、痛苦等情緒相比,昭昭更多的是茫然與不解。
白鶴揮著雙翼過來。“我送你回東海去。”
血池內,問天似乎終於有些認命。
他有些惡意的道:“你可知,當年本座留給你的那道劫咒,究竟是什麼劫?”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辛苦對抗了這麼多年,你體內的劫咒,仍然無法解除?”
回應他的,是亙古的沉默。
問天也不覺得尷尬,反而饒有興致道:
“左右如今就剩你我二人可以說說話了,告訴你也無妨。那是一道相思咒,哈哈,你不是自詡天生劍心麼,本座偏不信。你若真的心無雜念,當初,便不可能應咒。”
“長淵啊長淵,你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你告訴本座,你心中所思所念,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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