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客棧被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個區域。
左邊是薑蓀、劉成帶領的鳴鳳派、薑氏弟子,及其他滯留在起初的仙族弟子,還有部分旅客。右側則是長淵一行。
老板帶著兩個堂倌迅速收拾出了桌椅板凳,並把僅存的一壇酒和兩碟油炸花生米擺了上來。連困七日,客棧也要彈儘糧絕了。
薑、劉二人衣袍皆被半魔人抓破,發冠也不知丟在了何處,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再無之前的囂張氣焰。
其他仙族弟子也垂首屏息,大氣也不敢出。
誰能想到,在這不起眼的郊外客棧裡,竟能遇到聲震三界的戰神長淵呢,平日裡,他們可是連瞻仰的機會都沒有。
右側區域整潔寬闊,隻坐著兩桌人,氣氛卻甚是微妙。
昭昭和司南、陸星河、謝一鳴坐一桌,長淵獨坐一桌,跟前跪著柳扶英,旁邊站著墨羽。
柳扶英雖是跟著墨羽過來的,手腕、腳腕上卻戴著天族特製的鎖枷,嚴格意義上來講,是被墨羽給鎖過來的。
柳扶英楚楚可憐的跪在地上,眼眶發紅,目中盈淚,一臉的委屈。
他仰麵望著長淵:“扶英幼時承師尊救命之恩,心中一直仰慕師尊,自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入雪霄宮,侍奉在師尊座下,哪怕學不成藝,做牛做馬都可以。扶英怎敢有謀害師尊之心,求師尊為扶英做主。”
墨羽冷笑道:“你的事,孤自會像師尊說明白,你也不必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在這兒演了,也不嫌丟人現眼。”
柳扶英眼尾倏一紅,越發委屈道:“扶英知道,師兄對扶英素來有偏見,可無憑無證,僅憑主觀臆測,師兄便要定扶英的罪,扶英不服。”
“師尊,求您為扶英做主。”
柳扶英淒淒慘慘磕了個頭。
昭昭聽他一聲聲的“師尊”,刺耳得不行,問侍立在一邊的老板:“沒有酒了麼?”
因唯一的一壇酒擺在了長淵那一桌,老板苦著臉賠罪:“當真沒有了,若真有,哪兒能不孝敬小仙長呢。”
“那茶水呢?”
老板臉色越發愁。
“隻有隔了好幾夜的剩茶了,實在不敢招待小仙長。”
昭昭:“那有耳塞麼?”
老板一愣:“啊?”
昭昭還要說話,一直沉默未語的長淵忽拿起案上的酒,遞給老板,笑道:“拿過去吧。”
“誒。”
長淵天生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寒玉容,此刻一笑,當真如寒冰融化,說不出的俊美風流。
老板晃了下神,忙恭敬的接過來酒,遞到昭昭麵前。
“小仙長請用。”
昭昭也不客氣,當真啟開酒壇,給同案的每一個人都分了一大碗。
謝一鳴心虛道:“昭昭,咱們這樣喝光君上的酒,是不是不太好?”
昭昭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道:“有什麼不好的,人家有好徒兒相伴,哪裡顧得上喝酒。再說了,這是店家的酒,哪裡就有主了。”
謝一鳴看向昭昭的目光頓時肅然起敬。
普天之下,敢這樣和戰神說話的,恐怕也沒第二個了。
謝一鳴臂上有傷,正饞地厲害,便也跟著低調啜了一口。
一口辛辣灌入喉,頓覺渾身舒暢。
倒是陸星河看不下去,道:“你有傷在身,少喝些。”
另一邊,長淵雙目落到柳扶英身上,已經變作沉沉的寒,柳扶英莫名瑟縮了一下,聯想起長淵方才遞酒時的那一抹笑,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師尊……”
“不必再說了。”
長淵淡漠開口。
“當初你入門時,本君便與你說過,入本君門下,一不得起貪邪之心,二不得殘害同門,三不得濫用仙術。你仔細想想,究竟犯了幾條,若想得明白,本君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若想不明白,即日起,你便離開吧。”
柳扶英驀得變色。“師尊!”
“下去吧。”
柳扶英麵色一陣白,手指緊緊攥住衣袖,咬唇不吭聲。
墨羽向老板要了間客房,將柳扶英關進去,給了他一張紙一支筆,讓他麵壁思過,將所犯過的罪過全部寫下來。
關門前,柳扶英忽然抬頭,惡聲道:“殿下自以為高高在上,可任意主宰我的生死榮辱,難道,您就沒犯過錯麼?”
墨羽皺眉,繼而一扯嘴角。
“孤再犯錯,也不會如你這般下作。”
柳扶英齒關都在顫抖。
“但願殿下真是如此。”
墨羽沒再搭理他,閉上房門,自行離開。
大堂內,長淵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便起身走出客棧,施了個清心訣,將所有半魔人都圍在一個蓮火結成的火圈中,等著他們清醒。
墨羽則坐到昭昭旁邊,和昭昭說話。
“阿願,你知不知道,這兩日,你兄長探查不到你的蹤跡,都快急壞了。”
昭昭白他一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是啊,是與我無關。”
墨羽拎起酒壇,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不過,我可很少見他擔憂成那樣,這回你可真是做得過分了點,我猜著,他一定不會輕饒你的。”
昭昭皺眉。
十分不喜歡這個人在自己麵前聒噪。
同時,也有些不適應,有家人在牽掛著自己。
默了默,道:“那也與你無關。”
墨羽故意拉長語調,歎口氣:“你可真是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好心提醒你,你兄長這個人,我可是很了解的,彆看他表麵脾氣很好,其實發起火來很嚇人的。到時候,你可彆怪我沒提前給你打預防針。”
昭昭覺得這個人簡直是在胡扯。
他和兄長,現在生疏客氣著呢,兄長怎麼會罰他。
昭昭突然想到什麼,問:“你是不是已經告訴兄長,我在這裡。”
“那倒沒有。”
“我隻是告訴他,你與師尊在一起,讓他彆擔心。”
昭昭放了心。
他心裡還有疙瘩沒有解開,還不想回東海呢。
正想著,腕上的金環又亮了起來。
是雪姬與青堯又在試圖和他聯絡。墨羽在旁,昭昭幾乎是做賊心虛的將手腕藏起,不作理會。
這時,長淵走了進來。
除了昭昭,眾人一起站了起來。
陸星河恭敬問:“君上可喚醒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