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頃刻間崩塌(1 / 2)

這一天之後,銀冬一連好幾天,未曾踏足含仙殿半步,他也不是天生的畜生,哪怕兩人之間本不涉及人倫背德,長姐卻也是真將他當成親弟弟,豁出命護持,他如何能夠在毀了她的婚配之後,再毀去她一切。

隻是情竇初開那年紀,恰好顛沛流離,掙紮在生死泥濘之中,所能夠窺見的一縷微光,不過隻有身邊長姐一人。

經年懵懂,恍然開悟,那不該生長的孽欲之花,已然悄無聲息的盛放開來,再無可閉回。

沒有想過徹底掐斷,甚至連根拔起嗎?

不。銀冬想過,甚至親手鏟除過無數次。

隻不過每一次花上個十幾日,甚至三五月,刻意的不去接觸,不去聽不去看,自以為已經將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收拾的乾乾淨淨之時……卻隻要再見到長姐,那被他徹底扭斷花枝,刨除根係的孽欲,便會重新落地生根抽枝發芽,每一眼便是成山的肥料和滋養,在他猝不及防的頃刻間,再度悠然盛放。

他一直在掙紮,一直在抗拒,卻始終也無法接受長姐終有一天會嫁作他人婦的事實。

銀冬甚至會魔怔的想,若是長姐正的嫁與了誰,會用什麼樣的眼神去看她的夫君?

是像看他一樣欣喜和驕傲嗎?亦或是那雙溫柔拂過他頭發無數次的手指,會盤旋穿梭在另一個人的發間,那個人,會像他一樣喜歡,會像他一樣珍重嗎?

他想到頭疼,想到徹夜難眠,卻無論如何想,想到的是結果,都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他不能接受長姐同人婚配,不能接受長姐看著彆人,撫摸彆人,甚至同他人纏綿,行他連想想都要發瘋的親密之事。

可這樣醜惡的念想,他又真的不敢在長姐麵前暴露出一絲一毫。

於是一步一步,銀冬越走,前路便越是狹隘陰森荊棘密布,這個日日熬爛他的心肺的念頭,隻能深埋在他那不見天日的私獄和胸腔之中。

他的屬下親信,無不道他心思狠毒,連帶他長大的長公主也要利用到朝堂,累的長公主現如早已過了婚配年紀,更是聲名狼藉,即便身份尊貴,卻因著一個“天煞孤星”的命格,再無人敢問津。

借用長姐的婚配,銀冬確實扳倒了幾個難纏的世族,但無人知道,若是這些人沒有這樣死,沒有死在銀霜月“天煞孤星”的命格之下,那麼當今仁義寬厚的少年天子,怕早就變成了強占至親的瘋子。

銀冬所能守住的唯一一條底線,也是他萬萬不敢逾越的底線,便是用這樣卑鄙狠毒的方式留住長姐,隻有這樣,他才能用這一條底線,扼住心中惡獸的脖頸,令其蟄伏沉睡。

他從未想過將這不該發生的心思暴露給長姐,他無法去想象長姐的反應,無法去估量會得道什麼樣的結果,他不敢。

所以隻能這樣托著,耗著,想方設法,用其他的方式去補償長姐,許她無雙皇恩,潑天富貴。

隻不過這世界上的所有事,從不會如人一般的意願去發展,銀冬刻意的躲避著,銀霜月卻隻當他是忙於朝政,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尤其是銀冬很快命人將事先安排好的關於莊郎官的“意外”說法,報告給銀霜月之後,她在自己的寢殿吃齋念佛幾天,定好了下月去寺廟進香的日子,便同明妃真的策劃起了給銀冬選妃的事情。

後妃向來出自朝臣世家,原本便是每年都會擇品貌優越的女子,擴充帝王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也用以鞏固前朝。

但是這個禮製,近兩年刻意被銀冬刻意壓製著,女子韶華不禁消耗,大臣們見女兒入宮無望,少年天子勤勉寬厚,但似乎不喜女色,從未曾聽聞他嬌寵哪宮嬪妃,連後宮都極少進出,便歇了心思,早早的做其他聯姻謀劃了。

於是銀霜月和明妃挑選了好幾日,最後適齡且品貌優越的世家女子,也隻挑出了幾個而已。

這一日銀冬才剛剛從議政殿出來,還未曾回到龍棲宮,便在宴清路上,被含仙殿的掌事姑姑秀梅給截住了。

這秀梅姑姑,是銀冬精心挑選送去銀霜月身邊的,不僅擅各種女紅發髻,也是前朝老人,對這後宮之中的陰私最為清楚,且處事縝密,斷然不會讓銀霜月在任何地方受到一點的委屈和限製。

這人被銀冬派去了這麼長時間,還是頭一次私下來找他,銀冬腳步微頓,同她對視一眼,便沒有選擇繼續走,而是就近進了定平殿內。

宮人都被遣下去,銀冬這才開口,“何事?”

秀梅姑姑麵露難色,遊走於前朝妃嬪之間,向來油滑的舌頭有些打結。

“回……回陛下。”秀梅姑姑平日裡沒少得銀霜月的好處,在長公主身邊伺候,是她這輩子最舒心的,簡直在養老。

但是她可沒忘了她的主子是誰,這天下是誰的。

於是她再是心裡犯難,也還是實話實說,“長公主同明妃為陛下擇選了幾位美人……”

銀冬的臉色霎時間便沉了下來。

這後宮之中,沒什麼事情能藏住的,但凡長眼睛長腦子,沒人看不出帝王不喜女色,一年一度的美人進宮已經兩年未曾有了,前朝無人敢言,後宮無後,也就隻有有皇子傍身的明妃同長公主才敢操持這種事。

秀梅姑姑麵色為難,“長公主午間便會差婢女請陛下過去用午膳,實則是請陛下去相見那些美人。”

銀冬聽聞之後,背對秀梅姑姑,麵對著窗扇,閉著眼手指狠搓著袖口,好一會兒才說,“朕知道了,你做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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