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伺候的平通和任成,見狀嚇的連忙上前,剛好扶住了朝後傾倒的銀冬。
銀冬隻覺得屋子裡一切東西都移了位,鼻子裡麵的熱流簡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口鼻腥鹹一片,被任成扶住之後,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鼻子湧出的鮮血,有那麼短暫的時間,滿眼都是迷茫的。
這是怎麼了?他……這是怎麼了?
饒是銀冬向來對任何事情運籌帷幄,這兩年,基本已經能夠做到在任何場合,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但是此時此刻,他卻還是沒抗住表情開裂。
“陛下!陛下快坐下!”任成扶著銀冬坐下,手朝著他的脈象上一搭,頓時眼皮抽搐起來。
這些天他忙活著朝外跑,在皇城中辦事,都是平通陪著銀冬來回行走,任成昨日才回,瞧著陛下精神抖擻,沒看出哪裡不對……
誰知這一上手,才知陛下內火大盛,短期之內達到這種程度,定然是進了大補之物,這個年歲上這麼補,不出三五個月,就能直接升天了。
“陛下……”任成頓時神色嚴肅起來,給銀冬施針先令他清醒過來,這便跪在地上,俯首道,“恐有人要害陛下,請陛下速速將這幾日入口的食物同奴細細說來。”
平通一看任成這態度,意識到事態似乎很嚴重,頓時也跪在地上,表情有些慌,腦子裡快速的將這些天的所有細節,陛下入口的所有食物都過了一遍,竟然一時間未曾發現任何的疑點。
龍臨宮送進來的東西,向來都是經過多人試吃,不僅測毒,也把食材的搭配,相互間的禁忌都會仔仔細細的排出掉。
帝王入口的東西,豈可兒戲
平通很確認,這段時間確實無任何的異常,食物之外,皇帝又不喜熏香,要一定說出個異常之處,便是陛下近來午膳一直去含仙殿……
平通又很快否認,含仙殿那位,那可是陛下真正心尖尖上的人,那殿內的規格擺設,有些甚至比龍臨宮還要奢靡,所用之物,無不出自陛下之手,所用之人無不是陛下親自挑選出來,說起來那裡是比龍臨宮更加安全的存在。
可任成說有人要害陛下,平通不敢馬虎,繼續細細的想,任成醫毒冠絕天下,他說的話,必然不會是假的……
於是主仆三個人,關起門絞儘腦汁的在龍臨宮中尋找潛在“敵人”,平通不會去懷疑長公主,因為他將自家陛下對長公主的那份嗬護都看在眼中。
奴肖其主,連平通都不會懷疑到銀霜月那裡,銀冬當然更是連想都不會朝那邊去想。
於是三人琢磨了大半天,將膳食房上到禦廚下到燒火的丫頭全都排查一遍之後,愣是沒找出可疑之人,最後銀冬無意間問了平通一句,“午膳時間要到了,長公主可差人來請朕了?”
“已經來了,在外頭候著,”平通應聲。
任成猶豫了片刻,突然間道,“陛下,近日可是常去長公主的……”
“放肆!”銀冬直接打斷任成的話,聲音陡然拔高,已是動了真氣,“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懷疑到長公主的頭上!”
任成和平通都嫌少見銀冬如此惱火,頓時嚇的都跪趴在地,不敢再說話了,銀冬呼吸急促,繞著桌案走了兩圈之後,又是一陣的天旋地轉,幸好及時被抬頭偷窺他臉色的任成看到,這才堪堪扶住。
“陛下……”任成苦著臉,“奴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陛下如今陽火大盛,內燥外焦,若不及時找出病因,拖久傷身啊……”
銀冬沒力氣發火,也冷靜下來一些,任成這樣一說,他確實想起了在長姐那裡用膳,吃的東西裡麵都帶著若有似無的藥味兒。
可是這種想法一出來,銀冬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立刻又將念頭壓下去,若說這世界上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全身心的信任,毫不猶豫的交付性命那便隻有長姐。
於是銀冬不許任成和平通胡亂猜疑,也不許自己胡思亂想,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便乘著步輦去了含仙殿。
今天任成跟著,一進含仙殿,他頓時就瞪大了眼睛,表情差點都崩了。
這麼大的藥味!陛下得是失去味覺和嗅覺了,才會不知道這膳食有問題!
銀霜月見銀冬來了,歡歡喜喜的拉著他坐在桌邊上,親手舀了一碗濃湯,放在銀冬的麵前,“冬兒,快嘗嘗這個,這個是我專門令小廚房燉了兩個時辰的。”
銀冬接過,被藥味熏的微微皺了下眉,他先前光顧著高興,沒太注意他來含仙殿吃的東西,都有這麼重的藥味。
人這個東西,疑心一旦起了,就會發現,蛛絲馬跡全都顯現出來了。
於是銀冬遲疑了一下,第一次猶豫著開口問道,“長姐……這湯為什麼有藥味?”
任成在旁邊眼睛都要抽了!
當然有啊!這是十全大補湯!彆喝啊陛下,能把你補死的!
銀霜月被問的表情明顯不自然了一瞬,但是很快便又笑著催促,“是我最新令小廚房做的藥膳,對身體好的,快喝,涼了就沒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