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月想要在不吵醒銀冬的前提下,率先起身,擺脫這種尷尬的境地,但是銀冬一雙手臂簡直大鐵鉗子一樣鉗製著她的所有動作,銀霜月掙紮了片刻,紋絲未動不說,銀冬許是察覺到了懷中人的不安分,無意識的哼了一聲。
被擾了清夢,他微微皺眉,手臂圈的更緊一些,銀霜月好容易掙紮出的一點縫隙,這就又被堵的嚴嚴實實。
且銀冬無意識的哼,好死不死的還湊近了一些,溫潤綿軟的嘴唇,好險沒直接貼在銀霜月的唇上,她艱難的側了個頭,銀冬的唇落在她的唇角,銀霜月霎時間僵成了一截死木頭疙瘩。
她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掙不脫,動……不得,可是若是叫醒了冬兒,就會變成兩個人的尷尬。
銀霜月竭力向後,躲避著銀冬的呼吸,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外麵突然間傳來了平婉擔憂的聲音。
平婉向來嗓門大,清早上沒見平日裡愛起早的銀霜月起身,能夠滿心疑惑的撐到現在才來敲門,已經是極限了。
但是她敲的實在是太巧了,銀霜月正艱難的回過手,輕輕的抓住銀冬的手腕,目的是將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悄摸摸的拿下去。
平婉這一嗓子喊出來,銀霜月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手腕抓的更緊,看上去不像是想要拿開,而是鉗製著不讓人縮回去。
然後便是怕什麼來什麼,銀冬果然被平婉的大嗓門吵醒了,銀霜月眼見著他擰了擰眉心,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銀霜月有心想要隨她克死的那些公子們去了。
銀冬乍一睜開眼,短暫的時間內眼中都是迷茫,他有好多年都沒有睡得這麼沉過,一時竟不知今夕是何夕。
銀霜月同他近距離的對瞪著,銀冬眨巴了幾下眼睛,才慢慢恢複了神誌一般,接著便猛的瞪大眼睛,第一反應是抬開手,朝後撤。
但是銀霜月緊張的要死,還死死抓著銀冬的手腕,所以銀冬驚慌之下用力,卻並沒能成功地把手給抬開。
“長……長姐……”銀冬臉色瞬間紅透,費力支起身子,另一隻手卻還被銀霜月按在自己的腰上收不回來。
銀霜月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頓時被燙了一般甩開銀冬的手,兩人一個朝床裡,一個朝著地上,各自原地滾了一圈。
銀霜月哐當一聲撞在了裡麵的牆上,銀冬咚一聲,掉在了地上。
銀霜月見到銀冬摔的四腳朝天,連忙上前,連尷尬也顧不上了,著急的喊了一聲,“冬兒……”便趴在床邊上去抓銀冬的手臂。
銀冬從地上坐起,扒在床邊上,看一下銀霜月,麵色又紅又白,反手扣住銀霜月的手,索性就是這個姿勢,跪在了地上。
“長姐,”銀冬抓著銀霜月的手,“我……我昨晚……”
他是想要為自己狡辯,但外麵這時候又響起了平婉詢問的聲音“公主?您起身了嗎?”
銀霜月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麼抽了,看了一眼屋外之後,又看向銀冬,第一反應是將他給藏起來。
至於為什麼要藏,銀霜月根本就分不出腦子去想,從今天早上一睜眼開始,她腦子到現在完全是混亂的。
在銀霜月終於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推著銀冬,將他給推到了偏殿去了,還用屏風給擋上了。
銀霜月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簡直像是偷情被撞破的小婦人,著急忙慌的藏著她的“奸夫”。
銀霜月隻是一心想著,銀冬在她這裡過夜不能被下人看到!
平婉平日大大咧咧的,又非常得銀霜月的喜愛,所以在她的麵前就沒什麼規矩,果然銀霜月才將銀冬推到偏殿去,平婉就已經推開了門,邊朝裡走邊提高一些聲音,“公主,還沒起身嗎?今日是月初呀……去廟上的車架已經備好了……公,”
平婉看到銀霜月神色慌張的站在地上,聲音頓了下,“公主已經起身了,那怎的也不叫侍女進來伺候?”
“哦……”銀霜月餘光掃了一眼偏殿的方向,整了一下頭發說道。“正想叫人,你就闖進來了。”
銀霜月難得有一些不悅的瞪了平婉一眼,“越來越沒規矩了。”
平婉連忙認錯,她一天得認個百八十回,隻要開口說的話必然是不好聽的,認錯認得像吃飯喝水一樣順,且毫無誠意。
“奴婢錯了,奴婢往後一定會改的,奴婢這就去叫人來伺候公主洗漱更衣。”
銀霜月站在桌邊,手指摳了兩下桌子,到這一會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不妥,銀冬是當今帝王,他怎麼能被自己這樣推到偏殿去呢?
雖說銀冬在她這裡過夜確實是不合禮製,可兩人之間又不曾有什麼苟且,這樣遮遮掩掩反倒讓人覺得怪異。
尤其是冬兒……他會不會胡思亂想?
銀霜月自己知道自己是個冒名頂替的玩意,但銀冬卻是真真切切的拿她當成長姐的。
於是銀霜月咬了咬嘴唇,吩咐平婉道,“去叫人通知平通和任成過來伺候。”
平婉正要出去叫侍女,聽聞銀霜月說的這句話,腳底一滑,轉頭有些震驚的盯著銀霜月,左右看了看之後壓低聲音道,“公主,雖說陛下對您敬重有加,但平通和任成是陛下貼身之人,怎好如此呼來喚去隨意驅使……”
銀霜月沒說銀冬在,難得的繃著臉,輕斥道,“叫你去便去,哪來那麼多話!”
平婉不知道銀霜月這是發的什麼瘋,但是見她的神色不像開玩笑,隻好苦著臉真的令人去請平通和任成,心裡還默念著,最好陛下並不在意貼身的人被長公主隨意差使,否則怕是陛下同長公主要生出隔閡了。
平婉出去之後,銀霜月在桌邊站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轉頭去偏殿,走到屏風的旁邊,看到映在屏風上麵的人影,人影雖說消瘦,卻真真的是成年男子一般的高大了,銀霜月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臉的位置。
她的小冬兒真的長大了,銀霜月心中歎息,告誡自己真的不能像從前那般隨隨便便的對待。
“陛下,”銀霜月輕聲道,“已經通知了陛下的貼身內侍……出來等著吧。”
銀冬在屏風的後麵,看著銀霜月來回搖動不停,即便沒有開口,也能看出萬分糾結的,他抿住了不受控製上翹的嘴唇,如此一來,長姐還能完全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嗎?
不破不立,其實對於銀霜月方才著急著把他藏起來的模樣,非常的愉悅。
不過銀霜月後來又要侍女去請平通和任成,明顯是短暫的慌亂之後又恢複了理智,沉了沉心思,這才轉過屏風。
在屏風的後麵他笑得有多麼得意,轉過屏風麵對銀霜月,銀冬的表情就有多麼的淒風苦雨。
“長姐,你生氣了嗎?!”
銀冬惶急說,“你怎麼叫我陛下…我昨夜…昨夜在軟榻上又做了噩夢,我才…”
銀冬磕磕巴巴,裝的特彆像回事,宛如一個偷拿了什麼東西的孩子,被“大人”發現之後慌的不成樣子。
他低垂著頭,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實際確實在回味,晨起時那印在長姐唇邊的輕輕一吻,還有擁抱住長姐纖瘦腰身的滋味。
他是個變態。
那又怎麼樣呢?
他亦是這天下之主。
夜宿長公主殿又如何?
誰敢妄議,他便割了那人的舌頭!
銀霜月這回已經披上了長衫,但卻還沒有洗漱,頭發都披散著,同平日裡端莊的模樣完全不同的慵懶。
銀冬維持著失措的模樣,確是幾乎貪婪的看著銀霜月。
而銀霜月,看他語無倫次手足無措的模樣,終是心軟不已,無奈的笑了,雖說晨起時確實是尷尬的要死,不過這終究是她的弟弟啊……
那個從便小尾巴一樣跟著她長大的弟弟,縱使銀霜月知道兩人之間並無血緣關係,可她也是真的將銀冬當成了弟弟,當成了親人的。
“冬兒…不要說那個了,”銀霜月說,“平通和任成也該到了,這時間早朝已經過了,但議政殿肯定有大臣等著你,我去命侍女準備浴湯,你就在這更衣吧。”
銀霜月說著,神色十分自然的打開了房門,令侍女們進來伺候。
侍女們都是銀冬一個個親自挑選的,給銀霜月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重要的全都是他的人。
個個都訓練有素,見到當今帝王竟然這個時候在長公主的寢殿之內,即便心中再是震驚,卻麵上沒有一人表現出來,都在手腳麻利的伺候。
平通和任成這時候也滿心震驚屁滾尿流的跑來,一見到銀冬,兩人差點哭出來,一大早皇上不見了,昨夜送進龍臨宮侍寢的美人已經被關押起來了,他們兩個將早朝勉強糊弄過去,議政殿的大臣們已經恭候多時,派人來催了好幾次。
若不是中途暗衛首領現身,同兩人說陛下安全的在宮中,平通和任成已經要自亂陣腳了。
銀冬看了兩人一眼,沒做任何的解釋,隻默許他們兩人過來伺候。
等到銀冬和銀霜月全部都洗漱穿戴整齊,在前廳見了麵,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相處模式,親近且自然。
“冬兒快墊一口,去了議政殿怕是又要一個上午吃不上東西,”銀霜月端著一個點心盤子,喂挑食的小孩子一般,攆著銀冬給他吃。
銀冬都走到門口了,他一身玄金色龍袍,頭戴赤珠冕旒,整個人儼然是龍臨殿上令眾臣在短短幾年時間心顫不已的少年君王。
不過銀霜月一說,他腳步一頓,餘光看到銀霜月端著盤子過來,立刻就把已經邁過門檻的腳又縮了回來,轉過頭張開嘴,特彆聽話的把銀霜月手上的糕點叼走了。
“我還不餓……”他一邊咀嚼一邊含糊道。
平通和任成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陛下昨夜明明召幸了新入宮的美人,這為什麼會半夜三更的失蹤,一大早出現在長公主的殿中?
但他們不敢說,也不敢問,隻好眼觀鼻鼻觀心,看著龍臨殿上向來惜字如金威懾群臣的君王,一邊拖著軟調子說話,一邊咀嚼著糕點,還朝著外頭在噴碎屑。
“不次了……”銀冬含糊的搖頭,頭頂的赤珠稀裡嘩啦的打在他笑意彌漫的臉上,眼角都因為高興而不自覺暈開了薄紅。
“把這一塊吃了再喝口水,”銀霜月把最後一塊小糕點塞在銀冬的嘴裡,手指被銀冬的嘴唇裹了一下,濕漉漉的,她也未曾在意,隻是掏出了帕子給銀冬擦了擦嘴,又遞給了他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