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銀霜月心道果然,麵上卻毫無波動,隻盯著廖亭看。
看的廖亭更是心驚膽戰,覺著自己此刻在麵對的,不是長公主,而是那個心眼多的能嚇死人的小皇帝。
“那本宮可要好好的聽聽了,國師在本宮一進門便說無可解,怎的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有辦法了?”
銀霜月由於嗓子不好,說話的聲音一直都很低,且並不帶著任何逼迫的語調,一直都是堪稱溫和的。
可是廖亭卻不敢再有一星半點的含糊,原本赴約開始他便想要裝傻充愣,打定主意不會去管這種事。
畢竟到如今的地步,這件事是皇帝一手促成,廖亭入世做到這個位置實在不容易,他會掐算旁人,掐算不了自己的禍福,他可不想像那些擋了皇帝路礙了皇帝眼的大臣,連自己第二天怎麼睜不開眼睛的都不知道。
但是如今看來,若是他說不出個過得去的理由,他的老命怕是不保。
廖亭猶豫再三,終是聲音發苦的說道,“回公主,命格之事,確實無可解。”
銀霜月眉梢一挑,“國師,本宮看上去很好戲耍嗎?”
“臣不敢!”廖亭連忙道,“命格無可解,卻能夠相互製衡!”
“說清楚一些,國師想必知道,本宮是個自幼流連在外的粗陋之人,聽不懂國師這話其中深意。”簡而言之,就是少他娘的繞圈子,說重點!
廖亭被軟刀子紮了一刀,有些想要吐血,連忙道,“公主且聽臣細細說來,命格相互製衡,此說法涉及陰陽相合,五行互補……”
銀霜月單手撐著手臂,聽著廖亭解釋了一堆她更加聽不太懂星象,命盤。
不過她這一次倒是格外的有耐心,聽了這一大串之後,隻抓著了一個重點,在廖亭口乾舌燥的停下的時候,幽幽開口問道,“所以說,要製衡本宮這煞星的命格,需得找個與本宮相同的煞星?”
廖亭舔了下乾巴巴的薄唇,點頭,“正是。”
“天煞孤星這種命格,很多嗎?”銀霜月疑惑問。
她自小就沒聽說過有誰犯天煞命格,命中帶煞已經是大不吉了,上哪去找個和她命格相同的?
這灰毛禿驢說了半晌,跟沒說一樣,分明是在胡扯,銀霜月有些不高興。
她的好脾性,都是對著“自己人”的,在外那些年,再是軟糯的小姑娘,也磨成了母夜叉了,怎可能是個好糊弄的?
廖亭一聽銀霜月這麼問,頓時才下去的汗又呼的冒出來,“這……這……”了兩聲,心一橫,便道,“若是與煞星匹配,倒也不用是同樣的煞星,隻要煞氣夠重便可!”
廖亭真的不能再過多的透露了,他當初確實給長公主批過命,長公主的命格也確實不好,隻不過根本不是什麼天煞孤星,而是引煞鏡星。
天煞孤星是大凶之相,沾染上的必定會倒大黴,這種人向來無親無故孤苦致死,且大多命不長久。
可引煞鏡星卻不同,引煞不過是容易吸引罪惡之人,自身易受損,長公主還掛著鏡星,便將這引煞之體,更加放大,也就是說,她注定會吸引大惡大煞之人,若是自身識人不清,很容易便折損福祿。
其實這種命格不難破,隻需找個命格好的,成婚之後陰陽交合日久天長自可解……
可這麼多年,皇帝利用長公主的這種命格,先後除掉了很多人,倒是未曾讓她受到惡煞的煩擾,卻將她耽誤至此。
皇帝故意命人散播她乃天煞,實則是裹藏著見不得人的心思,想要將她物儘其用據為己有。
廖亭以為皇帝早該動手,卻不曾想,他再是紫微星中裹著潑天煞氣,強橫的將龍氣都快糊住了,卻也到底還有良知,顧及長公主自小護持的情誼,沒有真的將長公主陷於不能生不得死的境地。
最大的惡煞就在身邊,還暗中操控一切,廖亭從最開始,就是可憐銀霜月的。
引得皇帝動了那般心思,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不再顧忌情誼,不再隱忍,她自然做不得長公主,卻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做妃嬪。
屆時這天下之大,她唯一容身的地方,便隻能是是帝王身側的牢籠,一生不得以真麵目示人,否則必然是通天醜聞,甚至不如那籠中之鳥,怕是今後連隻能影子一樣,依附於皇帝的垂愛而活。
而在廖亭看來,世間所有情感,皆敵不過歲月二字,求而不得之時固然無可替代,若真的觸手可及之後呢?又能夠維持多久。
帝王肩負天下,子嗣繁衍必然也是其中一項,如今皇帝年紀尚小,還不曾在意他的江山和子嗣,若是有朝一日,他頓悟,而無法見人的母親生出的孩子亦不能承襲大統,屆時又當如何?
不過廖亭雖然心有憐惜,卻也無可奈何,帝王煞氣衝天,卻紫薇之星不曾蒙塵,他必將是會是功績斐然的明君,廖亭當初出世的目的,便是輔佐明君,創太平盛世。
而帝王座下,白骨累累本是尋常,這種後宮愛恨,本也不是他應該摻和的。
銀霜月看廖亭眼睛嘰裡咕嚕的轉,看著她的眼神一會一變,一看就還是在敷衍,於是又道,“上哪裡去找身帶煞氣之人?”
銀霜月盯著廖亭,一字一句道,“不需費力了,本宮瞧著國師就是合適人選,待回宮便去向陛下討要恩典。”
廖亭心思翻湧,見銀霜月真的不似說假,急的險些當場禿頭,“公主,臣……臣乃出家之人,怎可做駙馬。”
銀霜月看著他不吭聲,他連忙又急道,“也不必非要命中帶煞,隻需……隻需雙手沾過血便可!”
銀霜月彎了彎嘴角,見廖亭真的是有些狗急跳牆,這才放鬆了一些表情,懶洋洋的用手撐著桌子,笑問,“啊,這樣啊,可雙手沾過血的……難不成國師要本宮去大牢中找犯人婚配?”
廖亭天靈蓋都快讓銀霜月笑裂了,一咬牙一閉眼,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心一橫,說道,“那怎能?公主千金之軀,怎可婚配給囚犯。”
廖亭抬頭,一張薄情寡意的臉,此刻真的印證了其薄情無匹,“雙手染血之人,死囚之外亦有旁人。”
銀霜月做出洗耳恭聽狀,廖亭咽了口口水,心想著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螻蟻尚且偷生,他為了自己活命出賣朋友不應該算作孽。
於是他一咬牙,道,“沙場征戰之人,必然也是雙手染血,且若為將為相,自然身帶煞氣。”
銀霜月終於支起了身子,眼神也有了些變化,就連身後一直柱子一樣杵著的平婉,也有了反應,比銀霜月還要眼神熱切的盯過來。
廖亭已然出賣良心,底線自然就沒了,於是他抿著薄唇,一臉壞笑的說道,“臣聽聞,西北大將軍胡敖,已於昨日抵達靖陽,代陛下處理靖陽水都一事,事後,便會押解犯人回皇城。”
銀霜月眨巴眼,廖亭繼續沒良心道,“胡敖十五歲隨父上戰場,從小兵拚殺到如今的西北軍之將,已經整整十七年,曾有一妻,死於惡疾,自那之後再無婚配,常年駐守西北,皇城中隻有一女。”
銀霜月眼睛有些發亮,廖亭見她表情,連忙又補充,“據說在西北,大將軍身邊也不曾有人。”
年紀大,煞氣重,雙手染血,沒妻子,但是有孩子說明沒毛病。
不得不說,這郎配直接拉到了銀霜月的心坎裡去了,這些條件簡直和她是天造地設!
還是她曾經春閨夢裡最最想要嫁的大將軍!
有這樣好的貨色,冬兒怎麼沒跟她說過啊!
銀霜月心裡激動不已,但是麵上不顯,她按捺住激動的小心肝,故作深沉道,“哎,大將軍於國有功,若是被本宮的命格影響,當真是罪該萬死了。”
“不會!”廖亭破音,“公主放心,大將軍征戰沙場十幾年,手刃的敵軍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煞血之氣無人能敵,與公主之命格,簡直天造地設!”
銀霜月差點笑出聲,這國師還挺有意思,這般的意誌不堅定,一嚇唬就倒戈反口,她需得提醒冬兒,還是少信為好,此人不堪大用。
不過他所言若是屬實……那真真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