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月懷裡抱著兩個菜盤子,一身的湯湯水水,無比震驚的抬頭看向銀冬。
銀冬這些年練就的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在這一刻,在聽聞了銀霜月居然要召胡敖為駙馬的這一刻,徹底失控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難看至極,卻是連強顏歡笑也做不到。
長姐從未主動提過駙馬之事,那幾個栽在她的命格上,卻實際上是死在皇帝的手中的所謂駙馬,都是銀冬主動,再象征性的問一下銀霜月的意見而已。
直到莊郎官主動送死,那算是銀霜月第一次同人相約,最後的結局自然是淒慘無比,銀冬本想著,通過這件事,長姐便再也不會動招駙馬的心思了,這一次他主動提及,也隻是說說而已。
沒成想……
他頭腦簡直要被沸騰的理智燒糊了,眼中通紅一片,甚至都看不清銀霜月滿身的湯水和震驚不已的神色。
因為他想起了胡敖,他來之前才見過胡敖,那是西北軍的將領,是銀冬在這朝堂所有的大臣之中,鮮少的不曾忌憚懷疑,甚至手上沒有把柄的人。
銀冬想起他的模樣,熟知他的事跡,品行純善,生的魁偉粗狂,又陽剛十足……確確實實,是他長姐一直都喜歡的那種模樣。
可是長姐是如何將心思動到胡敖的身上的
長姐幾乎不出門,動了這種心思,必然不是因為剛才他提了一句,依照長姐的性子,莊郎官的事情之後,她應該是不讚同再召駙馬的事情,怎麼會……
銀冬雙手緊緊攥著拳頭,眼睛看向銀霜月,耳畔嗡鳴不止,頭疼欲裂。
“呃……”銀冬按住自己的頭,跌跌撞撞的朝後退了一步,一閉眼,不知何時積蓄的眼淚,便順著幾乎扭曲的麵頰上蜿蜒而下。
無法接受!
銀冬連想象長姐同旁人在一起都無法接受,更何況聽到銀霜月親口說出這種話?
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閉上眼卻是血紅一片,那是私獄中一次又一次讓染紅暗河的血。
那些人心術不正,企圖利用長姐身份一步登天,連見都沒見過何來的真心傾慕?!
自身汙濁不堪卻企圖染指霜月一般明亮的人,他們該死!
可若長姐……若長姐心有所屬,想要成婚呢?
銀冬從未曾想過有這種可能,他已然杜絕了銀霜月幾乎所有接觸男性的機會,她宮中連太監都沒有,為何她還會……還會……
銀冬覺得自己胸腔宛若被人戳入了一把刀,正在翻攪著,割碎他的五臟六腑,他甚至有些惡心,嗓子火辣辣的,覺著自己一張嘴,便能將七零八碎的心臟吐出來。
他晃了晃頭,想找回理智,接連踉蹌了兩步,撞翻了身後的凳子,不慎被凳子絆倒,結結實實的向後摔在地上,還是很標準的以後腦勺搶地。
“咚”的一聲悶響,銀冬淩亂的呼吸平緩下來。
銀霜月震驚於銀冬的怒火,卻這會聽到這一聲悶響,連忙扔了兩個盤子,一身菜汁都顧不上了,起身便朝著銀冬撲過來,嘶啞著嗓子朝外麵喊道,“平婉!傳太醫!”
“冬兒!”銀霜月撲到銀冬的身邊,對上他沒有聚焦的眼神,嚇的差點沒了脈。
“磕到哪裡了?!”銀霜月檢查他身上的傷,手摸到他的後腦,指尖觸到了黏膩,再朝著外麵喊的尾音都撕開了。
“快!快傳太醫!陛下摔倒了!”銀霜月不敢去胡亂動銀冬的傷口,隻跪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臉同他說話。
“冬兒……冬兒你沒事吧!”銀霜月捧著他的臉,將他頭下傷口用手掌墊起來,免得轉頭間再在地上摩擦到。
“看著長姐,你頭磕破了,疼不疼?”銀霜月急的眼淚都出來了,銀冬其實沒怎麼樣,磕到腦袋之後,隻有那麼短暫的時間是無知覺的,接著便是劇痛。
不過對於銀冬來說,這樣的疼痛真的不算什麼,甚至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好事。
他急需清醒,冷靜下來,否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乾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
疼痛讓他清醒,也讓他看清了銀霜月焦急的神情和眼淚。
“冬兒……冬兒……你說句話,”銀霜月嚇的眼淚似斷線的珠子一樣,砸在銀冬的臉上,落在他的唇角,溫溫熱熱,悄無聲息的滑進他口中。
是鹹的,卻不知道為什麼有股子腥味。
銀冬喉結動了動,如饑似渴的咽下去,這是長姐為他流的,他慢慢的抬起手,碰到了銀霜月的臉上。
屋外的婢女,銀冬身邊伺候的平通任成都一股腦的衝進來,銀冬卻並未把手拿開,而是完全的貼上銀霜月的臉,開口想說一句,長姐,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