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星,但半月,適應了許久的兩個人,能夠勉強地看清身邊的山和樹,不遠處便已經到了皇家獵場的範圍。
銀霜月穩了穩聲音,便再次開口,“咱們回去吧,”她說,“我要是就這麼走了,你那點伎倆,騙不過滿朝文武。”身為天子包庇罪人出逃,失了人心,必然後患無窮。
銀冬沒吭聲,也沒有停下,隻是將銀霜月又摟得緊一點,低頭在她的頭頂蹭了一下。
銀霜月的掙紮都被他壓製了,銀冬加快速度,很顯然是提前吩咐過,他們的馬匹在跑到獵場的大門之時,那門已經開好了。
銀冬策馬進去,和銀霜月較著力道,走出好遠才開口說,“回去怎樣,將你交給巡城衛,讓他們將你五馬分屍”
銀冬貼著銀霜月的耳朵問,“這樣急著為我去死,我要你等在長公主府,你卻夜半三更地偷偷跑出來……是想要自投羅網對麼?”
銀冬的聲音咬牙切齒,貼著銀霜月的耳朵一字一句地朝裡灌,“我那般瘋地想要你,你卻始終不肯對我一顧,一走半年杳無音訊,隱姓埋名寧肯嫁與鄉野村夫,你說你心中對我沒有情愛,要我恪守做弟弟本分……”
他突然嗤笑,“可你從始至終都知道我們不是姐弟,卻甘願為我死無全屍,長姐,你不是不愛我,你是愛慘了我。”
這都什麼時候,還在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銀霜月氣得想打人,但是銀冬卻從未有過的強勢,禁錮著她不許她抽手,甚至用下巴壓著她的頭,不許她回頭。
“若是早知道你對我如此情深義重……”銀冬咬了一口銀霜月的耳朵,“那次在船上陰差陽錯你喝了那酒抱著我胡言亂語的時候,我便不該忍著,將你操得透了才好乖順。”
“銀冬!”銀霜月惱羞成怒,拽不出手便一把摳在了他腿上她先前刺的那處傷口,銀冬疼得一哆嗦,卻咬著牙沒有吭聲,隻是重重地在銀霜月耳邊呼吸兩聲,而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馬匹在林間穿梭,銀冬大氅裹著銀霜月,由著她手指掐著自己傷口,隻抿緊了嘴唇,沒一會,銀霜月果然鬆開了手。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銀冬快速縱馬橫穿獵場,隻用了半個時辰,就繞開了城門出了城。
城外一裡,早早準備好的車駕悄無聲息地立在黑暗之中,銀冬率先下馬,下馬之後將銀霜月抱下來,直接抱著她送進了馬車之中。
馬車中點著一盞小燈,銀冬上車之後,還未等銀霜月說話,便抓著銀霜月的肩頭,將她按在車壁之上,不管不顧地低頭吻了上來。
這吻裹挾了太多濃烈的感情,以至於已經不像是一個吻,而像是要將眼前的人吞吃入腹。
銀霜月張著嘴,下頜因為長時間無法合閉,有晶瑩的口水流下,她皺眉雙手抵著銀冬的肩,舌尖疼得她哼了一聲,銀冬才突然間放輕了力度,開始細細密密地纏綿安撫。
這個吻,不知多久,銀冬終於放開銀霜月的時候,銀霜月發現自己的雙手環抱著他,手指正緊抓著他的衣袍。
銀冬用袖口抹掉銀霜月下顎的水漬,貼著她的額頭久久沒說話,等到外麵傳來一聲很輕的哨聲,銀冬才開口,聲音艱澀,“長姐……此去天高海闊,此生怕是不能再見了。”
“從去年除夕到現在,都是我一人糾纏,怪我沒有好好珍惜你我的姐弟情誼……”銀冬說,“先前在路上說的話,長姐莫要怪我,我知長姐對我全無男女之情,這許多年,將你耽誤至此,都是我一廂情願的癡纏。”
銀冬聲音發顫,“容我這次冒犯,日後……長姐再不必記得世間有我這般混蛋,王家二小姐深染惡疾多年,無人見過,如今年方十八,此次來皇城瞧病得意‘痊愈’,王家世代商賈,富甲一方,長姐可一生富貴到老,安樂無憂。”
銀霜月緊緊抿著發麻的唇,瞪大眼睛,還是沒能抑製住眼淚下落。
銀冬抹去她的眼淚,繼續說道,“十八歲,正是待嫁的好年紀,長姐生得如此,不必擔心……”銀冬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落下最後一吻,銀霜月眼淚決堤,他此次訣彆,竟然眼中都未曾濕,隻是逐字逐句,細細交代,“我耽誤你的年月,答應許你的富貴,今後都一並給你,你身邊所有人,皆是我至死不叛的親信,全然放心便是。”
銀冬笑了笑,還是那般的溫潤,“如此作為,不求長姐銘記於我,隻求長姐忘卻前塵,仔細挑選個好人嫁了,國師所批的命格,全都是假的,長姐命貴著呢,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人,必然……能……”
銀冬麵色再繃不住,連忙側頭不讓銀霜月看他眼淚洶湧,隻壓著聲音,將話說完,“能……覓得如意郎君,恩愛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