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月還不知道自己即將掉進多大一個坑裡麵, 她用最短的時間, 最簡單粗暴的手法把銀冬留給她的人都馴服,日夜兼程地帶著這群人殺回來, 為的就是救她的冬兒。
她從未如此急迫過,一路上基本沒吃什麼東西,她會騎馬,卻也到底嬌養了那麼多年, 即便是有人帶著她騎, 從千丘縣到皇城這一路上, 她的雙腿內側也磨破了多次。
日夜兼程夜不安枕,她難以想象,銀冬那種性子,真的被幽禁起來, 要是受了委屈, 必然不懂得什麼寄人籬下的求生之道, 從小被她護著長大, 他除了皇帝當得還算行, 在外生活起來就是個廢物!
銀霜月越想越是心焦,終於連夜趕到皇城之後, 一下馬,要不是有暗衛扶著她, 她能直接摔個狗啃屎。
連日來的飛奔風餐露宿, 山澗水洗臉, 隨便攏一把頭發就走, 臉上的偽裝早就掉得乾乾淨淨,麵上雖然蒙著黑布巾,但是透過灰撲撲的眼睛和蒼白的上半張臉,就能看出她這一路上是如何的心力交瘁。
悄無聲息地順著獵場的方向進城,銀霜月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和吊墜拚湊好了之後,很輕易就從皇家獵場進了已經關了城門的皇城。
進了城之後,銀霜月反倒是不急,她們走的是獵場一個很隱秘的小門,守門的那個人已經被她派人看管起來,他們一行人在黑夜中換上常服,分批入住城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進皇城,站在無比熟悉的土地上,銀霜月反倒是不著急了,她體力透支嚴重,現在急需休息,再者如何營救銀冬,要探查一番宗廟院的守衛才能夠決定。
一路上他們幾乎不入城鎮,銀霜月遠在千丘縣的時候,感受不到什麼換了君王的差彆,但是住進了皇城的客棧,她才不可避免地聽到無數人在談論,還有客棧門口舉國歡慶的刺眼紅綢。
銀霜月身心俱疲,打不起精神聽那些,開好了房間,叫小二準備了熱水和一些吃食之後,就進了房間去洗漱吃東西。
她的前後左右住的全都是她的人,銀霜月熱水洗去一路風塵,食不知味地將吃的全都塞進肚子,接著便躺在床上,一覺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她起床,為首的一直伺候她左右的婢女,才開門悄聲地進來伺候她更衣洗漱,同時開口,“已經探查過宗廟院的守衛,兩個時辰一輪崗,前後巡位總共一十六組,每組五人,身佩刀弓,個個都是精銳,防守嚴密,很顯然是在防著有人營救主人。”
銀霜月已經料到了,這沒什麼稀奇,如果換個角度,她是新帝,就算為了留個仁厚的好名聲不將人殺了,也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有機會營救。
銀霜月在婢女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問道,“他……看著還好嗎?”
婢女動作一頓,抬眼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銀霜月,她很不能理解她,一開始她以為這個長公主,隻是個被主上喜歡的柔弱女子,和這天下的禍水一樣,生得貌美動人,卻無任何的能力。
前一個月,她算是見到她一點小能耐,卻都是小聰明,不足以在她們的看守下逃出王家一步,按照正常的套路,接下來便該是討好和設法打動人心,可是她卻從始至終,未曾試圖討好,更是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問過一句。
她不需刻意地去拿腔拿調,像一些世家小姐一樣故作金貴,連狗洞都鑽得,卻是從骨子裡高傲得看不進任何人在眼中,不肯花一丁點的心思用來討好他們這些婢女護衛。
可是明明看上去是個柔弱無能的女人,卻在有一丁點機會的時候,像一株鏟掉也不死的雜草,原地生根,利用人心,手段狠辣,連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穩準狠地捏在所有人的七寸之上,在短短幾天,就逼迫所有被派來保護她的人跟隨她殺回皇城。
現在,她是真心地臣服於銀霜月,也明白了,為什麼主人會對這樣一個女人念念不忘,哪怕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也要護住她的性命。
若有這樣一個人,她生得本就是紅顏禍水,卻又有過人的智慧,審時度勢手腕氣勢狠辣絲毫不輸男人,若曾朝夕相伴,誰又能逃過她的蠱惑,不做她的裙下之臣?
婢女伺候著把銀霜月腰封完完整整地係好之後,開口道,“主人看不出哪裡不好,隻是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任成和平通不知道是不是被處死了。”
她頓了片刻,又說道,“主子,我名為豆綠,在您身邊伺候的另一個比我矮些的,名為香玉。”
銀霜月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確實一直是靠著個子來分辨兩個人,反正她們都是一樣的臉臭,不苟言笑,沒點兒小姑娘該有的活潑。
不過她也沒心思在婢女身上,聽說銀冬身邊沒了如影隨形的任成和平通,銀霜月心中更著急了。
但是她帶來的人不多,雖然個個是高手可是如果宗廟寺有埋伏,他們就算把人救出來,也必然死傷慘重。
銀霜月閉了閉眼,想了片刻,開口道,“你和香玉,可認識宮中宮女?”
豆綠頓了下,瞬間就猜想到了銀霜月的打算,連忙勸阻,“奴婢和香玉可去!”
銀霜月看著這個一直冷麵的婢女,沉默了片刻才說,“你武功高得能夠掩蓋住腳步輕重變化,還是能把你手上那些經年的繭子都削掉了?”
銀霜月見她一片好意,難得主動開口解釋了一句,“新帝登基,正是排查宮中宮女太監的時候,但是他們沒可能一夕間將所有宮女都換了,否則後宮那些活計誰來做?”
豆綠連忙看向銀霜月,“可我們不能讓主子一人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