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要隻身涉險,”銀霜月說,“你們必須避開宮中耳目,將那新帝身邊的貼身侍女想辦法弄昏拖到暗處,你還得負責將我變成她,新帝登基守衛森嚴,這其中艱險比直接硬闖救人有過之無不及,一著不慎落入他人手……”
銀霜月表情稍稍變了變,有些不忍,但終究道,“還要勞煩你們先行一步,若落入他人手的是我,更要勞煩你們萬萬不要耽擱,我這邊一旦有變,你們務必要拚死救出銀冬。”
“必為主人主子,舍生忘死!”銀霜月猜測不錯,豆綠是這些人的頭領。
她一表態,銀霜月頓時放鬆下來,她噓口氣,慢慢道,“再去探,必定要仔細看清,所有步驟不能有一丁點的差池。”
她這邊若能夠成事,最差的結果,便是她和那新帝同歸於儘,到那時無人繼位,佞臣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謀朝篡位,必然還會扶植銀冬上位,銀霜月相信,隻要銀冬上位,失去的一切便能夠重新回到手中。
當然了最好的結果,是她挾持新帝救出銀冬再在脫身之後將其絞殺,屆時他們姐弟隻管去天高海闊地轉一圈,銀冬經年埋下的那些暗樁調動起來,那些朝臣們必然會有來求著銀冬當皇帝的一天。
當然了,如果不能成事,銀霜月一旦落入新帝之手,絕不允許他折辱自己,她若死在新帝手中,銀冬縱使摧心裂肺,也必然不會貿然隨她而去,他便是咬碎了牙,也定然會為了自己報仇雪恨。
銀霜月已然下了命令,隻要她一死,那些銀冬留給她的死士必然也會拚儘全力救出銀冬,況且報仇雪恨哪有那麼簡單,救他出去那些人必然死傷慘重,手中無人他必然難以接近新帝,刺殺這個路子便行不通。
若那些死士拚死也未能將他救出去,他便要親眼看著他的長姐和屬下都死於新帝之手,自己也在新帝手下苟延殘喘,他如何能忍得?
到時候便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他重登大位手握生殺。
銀霜月將所有可能都算好,便是無論她是生是死,都逼著銀冬活下去,逼著他重新奪回皇位,她相信自己親手養大的崽子,他若有朝一日沒有軟肋,必然無所不用極其,屆時這天下,無人能是他的對手。
銀霜月仔仔細細地將一切算好,一日之後,果然尋到了機會。
剛巧新帝登基滿一月,要去宗廟祭祀列祖列宗,齋戒沐浴,禮服焚香,宮中的婢女忙裡忙外,正是混進去的好時機。
皇宮,寅時。
天還未曾放亮,今日要去宗廟祭祀,這是個絕佳好的時機,簡直如同天賜,連挾持皇帝的車架都無需另行準備,銀霜月被一行人夾帶著,從皇宮的後麵一處十分隱秘的地方飛掠而進,銀霜月震驚地發現,她這幾年幾乎要把龍臨殿的門檻踩下去一寸,且從不曾知道,龍臨殿後院深處,竟然還有私牢!
這個時辰,是日夜即將交替之際,也是所有守衛最疲憊之時,他們來的人多,遭遇一波巡視的飛羽衛才不過五人,迅速解決掉之後,由五人替換飛羽衛巡視,銀霜月和背著小箱子的豆綠,成功被送到了宮中。
來往的宮女太多了,銀霜月從前從不注意這些宮女,分不出哪些是皇帝身邊伺候,哪些隻是來回行走的。
豆綠按著銀霜月的肩膀,蟄伏在一處假山花叢之後,悄聲地在銀霜月的耳邊說,“衣著帶著暗紋的,便是貼身侍候新帝的。”
銀霜月揉了揉眼睛,這宮女們來來回回穿的都是一樣的衣服,怎麼可能有暗紋……
這時候有兩個宮女一個提著宮燈,一個捧著托盤從廊下經過,銀霜月在宮燈映照下,還真的看到了暗紋!
眼見著兩個宮女轉過拐角,銀霜月琢磨著挺合適的,正要下手,豆綠卻先她一步,跳出去一個宮女脖子上一下,兩個宮女就軟軟躺在地上,還順手接住了宮燈,和托盤。
銀霜月連忙托著其中一個進假山後麵,豆綠讚賞的眼神在宮燈下掩蓋都掩蓋不住,主子雖然沒有武藝,但這眼力簡直絕了,這兩個身形相像的宮女,隻有這一個和主子的身形,甚至臉型都差不多,最好偽裝。
銀霜月托著人到假山後麵,一旦不耽擱地開始在宮女繁雜的衣帶上上下翻飛,手法十分嫻熟地扒宮女衣裳,又震驚了一把豆綠。
不過這樣正好,豆綠將托盤和宮燈放到地上,開始借著宮燈的光亮,打開隨身的小箱子,給銀霜月易容。
也就半炷香的時間,銀霜月再出來,便已然變為了一個小婢女,豆綠看著她小碎步地提著宮燈微微彎腰地朝著那個躺在地上快醒過來的宮女麵前走去,想要教她如何學宮女儀態的話噎回嗓子。
銀霜月伸腳踢了踢地上的宮女,豆綠出手的時候拿捏了力度,她很快轉醒,因為點的穴位,她也沒有任何疼痛的地方,隻是驚慌地看著銀霜月問道,“怎麼回事,我……”
“你昏倒了。”銀霜月快速用氣聲說,“我叫你半晌了,方才看到有人過去,嚇死了,快起來,來不及了。”
她因為嗓子不好,所以用真實的聲音很容易穿幫,反倒是這樣氣聲說話,不容易被人認出,而且她說有人過去嚇到,這樣倒也說得過去,再加上催促來不及,地上的小宮女連忙站起來,根本什麼都沒懷疑,接過宮燈加快腳步在前麵帶路。
銀霜月捧著托盤,無比標準的小碎步跟在前麵宮女的身後,仔細看就能看出腰背線條彎得不太自然。
銀霜月老腰有點不聽使喚,多年不做賤婢,一時半會兒還真不太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