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誰!”(1 / 2)

銀霜月跟著前麵的小宮女, 一路快步轉了兩個回廊,小宮女一直在敲自己的腦袋, 回頭問銀霜月, “我怎麼會暈了,我暈了多久?”

銀霜月捧著托盤, 上麵蓋著布料, 但是她還是能透過布料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熟悉香氣, 這味道從前是銀冬身上專有,現在應當是新帝才能專用的味道——龍涎香。

再根據手上托著的感覺,銀霜月幾乎已經斷定,她抱著的東西,是龍袍。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正琢磨著混到皇帝身邊怎麼下手,沒成想隨便截住的小宮女,竟是伺候新帝更衣的。

銀霜月叫了這麼多年的銀霜月, 到現在幾乎快要把自己的賤名給忘了, 現在她不由得有點激動, 她倒要見見, 冒名頂替了那麼久的人,還是不是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銀霜月從未曾跟任何人提及過她曾經見過長公主, 因為她自己就是“長公主”, 但是幼年時, 銀霜月哪怕沒有貼身伺候過那麼被金貴養著的人兒, 倒也在灑掃的時候, 有幸近距離地見過。

銀霜月記性不算太好,但是卻對那個長公主還算有些印象,畢竟那時候她們天壤之彆,她也好奇,為何同樣是人,她就生來高貴,自己就生來低賤得連親娘都不要呢?

而且她在千丘縣第一次聽說那個長公主,其實是個皇子的說法,就覺得很詭異,她當時記得,雖然見那長公主的年歲還小,那長公主也和她差不多,但是那窈窕纖瘦的身量,以及細弱的側臉線條,細眉細眼的,就算這些年長了,還能長出什麼異變了?長成個男的?

銀霜月有個很大膽的猜想,那就是這個所謂拿著先帝密詔的“皇子”搞不好是那些老東西為了對付銀冬編造的,逼迫著長公主裝男人,好挾天子以令諸侯!

她本就要印證這種猜測,沒想到給她直接撞上個伺候新帝更衣的活計,那真是太方便了,若這新帝真是個女人,銀霜月甚至都不需費力如何,隻消在去宗廟的路上,將他從車中暴露在民眾的眼中,那麼天下幽幽眾口,必然要幫著銀冬說話,民眾對皇權的崇敬和信仰,絕不容許一個女人作為他們的君王。

偏見是千古遺留的難題,隻要新帝暴露出女性特質,他拿先皇的密詔即便是真的,也會變成假的!到那時連他的長公主身份都會一並變成假的,他這個新帝,就會成為謀朝篡位的罪人。

銀霜月心思百轉,麵上卻絲毫不顯,她跟在小宮女的身後,很快捧著衣服進了她來過無數次的龍棲宮。

銀霜月眼神細細觀察周圍,一切都沒什麼變化,連銀冬最喜用的墨,最慣常用的鎮紙都未曾換過。

屏風還是那幅百鳥朝鳳,銀霜月早早便說,這屏風擺在這裡過於女氣,銀冬當時是從她的屋子討來的,銀霜月根本也不在意什麼圖案,用了許久,才知道這圖案,原是皇後才能用的。

她當即要令人毀去,以免落人口舌,卻不曾想銀冬說喜歡,從她哪裡討了去,還說沾了她的氣息,擺在寢殿便舒心。

這些細細碎碎的細枝末節,仔細想來實在太多,比如她一些發飾物品,剛入宮時根本不曾注意,她不過一介賤婢出身,上哪裡知道這些禮製,等到鳳釵帶出去,被嬪妃看到震驚一把,她才知道,銀冬又錯把皇後才可用的東西送到了她的宮中,除此之外,衣衫配飾,出現了很多次岔子,銀霜月從頭到尾未曾懷疑過,隻當銀冬是感念她在凡間護他之恩,總想著把好的東西送與她,才導致的失誤。

以己度人,她覺得男子大抵對著女人家的東西不上心所致,卻現在想來,個崽子早早地就在耍小心思,反複地試探於她。

銀霜月眼睛悄無聲息地劃過屋中的一切,收斂起亂飛的思緒,端著托盤躬身候在屏風之外,卻心中卻悄無聲息地生出一種違和感。

不過她並未來得及細想,便被身邊小宮女踢了下,小聲地提醒,“陛下叫進去伺候,你彆亂看!”

銀霜月點頭,並未有一丁點的慌亂,端著托盤便進去了,新帝並不在床邊,銀霜月走到裡間,就聽到一陣陣嘩啦水聲,她心跳一跳,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是雌是雄,在沐浴水池一眼可見!

銀霜月腳步隻稍稍頓了下,便悄無聲息地朝著沐浴水池的邊上走去,過了隔扇,霧氣繚繞,銀霜月腳步放得特彆輕,但是水池中的人還是很快察覺,聲音狠厲,“誰!”

銀霜月眉頭一挑,這聲音絕不可能是女人,她裝著是個新來的不懂事的小宮女,慌忙跪在地上,衣服卻舉著,適時顫抖起來。

聽聲音那人從水池中出來,銀霜月屏住呼吸,做噤若寒蟬的模樣,那人慢慢朝著她走來,在她的麵前站定,銀霜月並未曾抬頭看他,隻是看到站在她麵前的一雙大腳,差不多就確定了這人絕對是個男的。

但是她年少時候撇過一眼那個纖纖少女的身量,還真的能長成八尺大漢?

這時候天並未曾亮,宮燈幽幽,銀霜月垂眸斂目,不急著這時候貿然抬頭。

再是脾氣暴躁的人,也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就降罪的,況且他才新登基,各個地方都是臨時調度,出點毛病再正常不過。

果然這人隻是短暫地在她的身邊停頓了下,就朝著裡間走了。

銀霜月沒有說話,說話她就會穿幫,況且這深宮的宮女,沒幾個多嘴的,出了事,大事,求也沒用,求得越快死得越慘,小事就無需解釋,隻要主子沒怪罪,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銀霜月這樣沉默倒也附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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