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在上頭候著,孤一人下去。”裴玄淩順著木梯,快步下了地窖。
期間,男人雙手扶著木梯,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床上的女人。
當木梯還剩下好幾個台階時,他看到女人嘴角和床上的鮮血,顧不上腳上有傷,直接跳了下去,快步抬腳至床邊。
“詩詩...詩詩,孤來接你回家了......”即便裴玄淩非常迫切地想要叫醒女人,可又不忍大聲吵她,隻是輕聲喚了女人幾聲。
並且,他抓著女人的手臂輕輕晃了晃。
可女人仍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反應。
頓時,裴玄淩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探了探女人的鼻息,好在還有氣息,隻是氣息比較弱。
剛才挪開石蓋時動靜那麼大,女人卻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就有些奇怪。
如今看到女人嘴角和床上的鮮血,他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估計是老毛病又犯了。
於是,他用棉被將女人包裹起來,然後讓上頭候著的將士扔了根麻花繩下來。
小心翼翼地將女人連帶著錦被綁好後,上頭的將士就準備往上拉蔣詩詩。
明明那麻花繩又粗又堅固,裴玄淩仍不放心,他一邊踩著木梯往上爬,一邊將女人夾在他與木梯之間。
護著她上了地窖後,裴玄淩將女人輕輕放在地麵上,衝著人群中的將士大喊,“你們當中誰是軍醫?過來給蔣側妃把脈!”
也就是這個時候,將士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地窖底下的女人是蔣側妃啊。
早就聽聞這位深得太子寵愛,看來傳言果然不虛......
不多時,為首的將領領著一名軍醫來到太子麵前,“殿下,這位不僅是咱們營裡的士兵,也是營裡數一數二的軍醫,就讓他給蔣側妃診脈吧。”
“嗯。”裴玄淩點點頭,算是準了。
很快,那軍醫在蔣詩詩身旁蹲下,給蔣詩詩把脈。
診脈時,軍醫眉頭越皺越深,最後連帶著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良久後,軍醫歉意而不太肯定地說:“殿下,蔣側妃的脈象有些奇怪,想必是地窖底下的氧氣不夠充分,這才導致的蔣側妃吐血昏迷......”
“......”這地窖是裴玄淩特意讓人挖的,當時挖好後,用蠟燭和貓做過實驗。
底下的奴才在地窖裡點燃蠟燭,蠟燭不會滅,貓也能夠在地窖裡生存好些日子,這證明地窖底下的氧氣是夠的。
不過,裴玄淩並沒有同軍醫說這些。
看來女人正如他所猜測的那般,是老毛病犯了。
隻是,她這次昏迷時身體似乎格外的涼?
思及此,裴玄淩替女人裹緊了錦被,淡淡問軍醫,“那你可診出她的身子為何如此冰涼?”
“......”軍醫其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太子既然問了,他便隨意編造了一個由頭,“我看蔣側妃嘴角、衣裳、還有被子上都有血,估計是蔣側妃失血過多,這才導致的體溫下降,身體冰涼。”
饒是他在軍中行醫多年,也把不出蔣側妃的脈象有何不妥不處。
因為,蔣側妃的脈象一切正常,這簡直太邪門了!
可蔣側妃都昏迷吐血,渾身冰涼了,他總不可能還說沒事。
“......”以往裴玄淩也不是沒讓大夫給蔣詩詩診過脈,一聽軍醫這話,他就知道問再多也是白問,隻有背著女人下山了。
到了山下,裴玄淩就抱著女人乘上馬車回宮。
回到皇宮,裴玄淩將女人抱回了詩月閣,囑咐詩月閣的奴才給女人熬青黛開的藥方,就得去大行皇帝靈前祭拜。
在這注重孝道的東梁國,這是天大的規矩!
接下來的日子,裴玄淩先是進行了靈前即位,將那份真遺詔昭告天下。
翰林院再將那份遺詔謄寫後發往全國各地,以及藩地和各個鄰國。
即位儀式結束後,相當於完成了權利的交接,可以履行皇帝職責。
但從嚴格意義上講,他還隻能算是代理皇帝,得經曆登基大典後,才是真正的新帝!
不過,靈前即位後,他已經是東梁國新的掌權者了。
裴玄淩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傷處理朝政,主持大行皇帝的喪禮,每日早、中、晚三個時段親自進行舉哀祭拜。
接著就是冊立皇太後,皇太妃,將先皇的女人們都安排到位。
至於東宮的女人,得等他登基後才能冊封封號。
再就是朝中有一堆攤子等著他去收拾,那些官員升官的升官,加爵的加爵,貶職的貶職,打壓的打壓,流放的流放,賜死的賜死,抄家的抄家......
其中,七王爺、六王爺、十一爺、康王等人在這次爭儲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都被封為了親王。
蔣重錦跟著裴玄淩出征時,幫軍中占卜天象和吉凶禍福,晉升為司天提點。
此官職是司天監最大的官兒,整個司天監都由他管。
除了升官,蔣重錦還獲得了正二品開國郡公的爵位。
還有蔣勇捷,晉升為歸德大將軍,加三品開國縣侯的爵位......
這一日夜裡,裴玄淩正坐在書房忙著處理公文,黃得昌就進來問話了。
“皇上,那懷王躲在京城的一處窯洞裡,被咱們的人給找到了,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置他?”
“......”一想到那日決戰時懷王所放下的狠話,裴玄淩語氣冷冰,“直接讓人拿下他的人頭,犁開他的脊背,切斷他的四肢,掛在城門上示眾!”
“是。”黃得昌應下了。
誰讓懷王那天放狠話要這樣對付皇上的。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不是皇上打贏了這場仗,此刻被掛在城門上示眾的便是皇上了。
黃得昌:“另外,阮側妃今兒派人來說,說是那蘇側妃整日在寢宮瘋言瘋語,蔣側妃又一直昏迷不醒,她一人不好做決定......”
裴玄淩剛回京即位,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
除了詩月閣,他根本就沒駐足後院彆的地方。
若不是黃得昌提醒,他差點忘了蘇側妃這個女人了。
裴玄淩:“你帶人去趟蘇氏寢宮,賜她毒酒一杯,完事後對外聲稱她是瘋癲致死的。”
後宮妃嬪他一個都沒碰,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蘇氏不守婦道。
這樣的女人,自然留不得。
黃得昌也知道蘇側妃不檢點,光是蘇側妃和侍衛苟合,給皇家和皇上蒙羞一事,就夠蘇側妃死好幾回了。
裴玄淩:“對了,詩月閣那邊怎麼樣了?”
“春杏每日按時給蔣側妃喂了藥,可蔣側妃還是昏迷不醒。”黃得昌這幾日最關心的就是詩月閣那頭的情況了。
因為他知道,那位是皇上的心尖寵,皇上就是再忙,也會抽空去詩月閣看望蔣側妃,每日還會問他詩月閣的情況。
裴玄淩:“她可有再咳血?或是痛到半昏迷半醒?”
黃得昌搖搖頭,“都沒有......”
“......”問完蔣詩詩的情況,裴玄淩就繼續低頭批閱奏折了。
他打算把折子批完,就去詩月閣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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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的棺槨已經在龍淵殿停放了二十七日。
甚至,因著穆王黨的耽擱,已經超過了二十七日。
在正式安葬前,得將大行皇帝的棺槨停放在皇家殯宮。
等皇陵那邊修好了,停靈期滿後再選擇“吉日”下葬。
因此,裴玄淩得操辦大行皇帝移棺一事。
國不能一日無君,把大行皇帝的棺槨移到皇家殯宮後,禮部就給裴玄淩挑選了吉日登基,就在五月初八。
到了五月初六的時候,蔣詩詩還沒醒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裴玄淩發現了不對勁。
五月初六這一日清晨,裴玄淩一起床就想到了詩月閣的蔣詩詩。
一番洗漱後,他連早膳都沒來得及吃,就直接去了詩月閣。
到了那兒,他直奔內室。
抬腳至床邊,隻見女人靜靜躺在床上。
裴玄淩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臉,觸手冰涼。
可如今已是天氣炎熱的五月,女人身上又蓋了厚厚的錦被,沒道理會如此冰涼。
而且,雖然他在地窖找到她時,她渾身就是冰涼的,但現在似乎更加冰涼了。
那種冰涼的觸感,給他的感覺不像是一個活人該有的體溫,反倒像是死人的體溫。
在戰場上打仗時,他給下屬收拾遺體時,觸碰過死人的體溫,那種沒有生氣的冰涼觸感,就跟眼前的女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