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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喚不回了溫柔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
在什麼時候
……
馮淮生一副破鑼嗓子,連叫帶喊地唱完李宗盛的這首《山丘》。
周是安腦仁疼得,恨不得拿色盅摜他。
微藍的煙霧裡,周是安叼一支煙,凝神狀,又像去了魂魄。
那頭馮淮生還要再帶妹子唱一首,周二待不住了,他要走,馮淮生不懂他的脾氣了。連忙打發了包廂裡的閒雜人等,嘈雜的人聲加樂聲,斷的乾乾淨淨。
馮淮生問他,這是怎麼了。
周是安被馮淮生按坐下來,“你媽情況又不好了?”
馮淮生的這話一出,見周二遞冷色過來,他連忙打嘴,“呸呸呸,不是這茬。”
周是安剛棄掉的半根煙,沒按滅乾淨,在煙灰缸裡,隱隱死灰複燃狀,升騰起一縷薄青色煙,熬得他眼眶不適。
“和秦之惠那裡分羹有話頭了?”
“挨你家老爺子的罵了?”
……
馮淮生一連幾句好心的關懷,周是安那兒都當他放屁,馮少著實來脾氣了。
“你他媽怎麼跟個女人似的,也來例假了?磨磨唧唧的,誰有功夫伺候你!”
馮淮生重新端起自己的杯子,二人自顧自地各占一頭,喂著自己酒。
周是安喝酒的頻率,是愈發地沒有自律起來。
馮淮生再一次與他鬥自製力輸了,他一推手邊的酒盞,“嗬嗬,周二,這些年過去了,你始終沒長進。”
“我給你機會體麵自己了,偏偏你自己還沒跳出魔圈。”
周是安隻當馮淮生說醉話。
“得了,多大點事,不就是舒姐姐回來了嘛!”
沒成想,馮淮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嘲得他失色慌張。
是,舒木槿回來了。
她一個活生生的人,大家的圈子又多少有些交集,馮淮生知道她的動向,也沒什麼新奇的。
她母親鄉鎮的一棟房產麵臨拆遷安置,必須她這個繼承人本人回國來簽字確認。
時隔七年,她重回S城。
她歸國的當天,辦完相關手續,便漏夜來找周是安敘舊。
“嚇著你了,是不是,這
些年在外麵也偶爾有你的消息。這趟實實在在的回來了,沒有彆的意思,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心,隻想第一時間來看看現在的你。”
她如同數年前的一張臉,甚至比過去更逆生長,幾步路走近周是安,鄭重問他一聲,“你好嗎?”
周是安不是沒料想過,她會回來,或短或長的時間,她終究還是會回來,哪怕隻是停靠,隻是,他預料過她的回來,卻不曾料中他當時當境的心。
他竟一時間生出了厭惡之心,多年過去,他們再次麵對麵,那形式化下的博弈,她始終占著上風。
言語、年齡、姿態,心境,她都在淩駕他。
舒木槿自我要求上去坐坐,周是安冷眼拒絕了,“太晚了,改天吧。”
他自己留的一個話口,接連幾日,舒木槿拿吃飯的借口約他,他又始終避諱著她。
說不上情由,隻是單純地理智地,不願見她。
旁人都看得出,他與她的當年,是放肆的,不成體統的,以至於他們關係存續的那幾年,周是安在父親眼裡,是混賬的,爛泥一般的不受教、不入流。
“周二,你騙不了旁人,也騙不了自己。你還想著她……”
馮淮生一句話,教周是安跌進了萬丈深淵。
淵裡,有吳儂軟語,有魑魅魍魎,有媚眼軟骨,有不受控的……沉淪。
卻始終看不清那幔帳裡的人。
周是安從會所裡出來,小汪送他回去的路上,再三跟他確認,接下來三天,周總真得不需要用車?
小汪跟周是安請了三天假,他要陪女朋友一家去鄉下走一趟。
周是安批了他的假,也索性連車一並批給他了。
“回頭洗車的錢,你自己掏。”周是安應他的話。
“噯。”小汪滿口答應,再瞧老板心情不佳的樣子,小聲拿那位言小姐哄老板開心,“您這是和言小姐拌嘴了?”
醺醺然的周是安,不期然被提到一人的名字,略微聽了會兒神,“休假前,臨時給我加幾個小時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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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汪早已習慣了周是安夜裡往鄰市跑的作風,這些年,陪著老板加班加點已經是再尋常不過了。
所以,周是安大晚上的要他出城,他絲毫不問情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