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裡住了幾天,帶了一堆新鮮蔬果,吃完午飯後,兩人啟程回城。
回到納蘭府,洗漱出來,外麵天色暗沉,屋子裡已點了燈盞,暖黃的燈光,照得四下靜謐又美好。
納蘭容若已經洗漱好,見盧希寧在低頭扣絆扣,上前自然而然幫著她扣了起來。
盧希寧低頭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想起他們親自挑選的那些果子,問道:“帶回來的果子都要送哪些人?”
納蘭容若答道:“額涅院子送一些,其他的送到阿瑪前院去,姨娘們則不用管,我會讓行墨去送。”
盧希寧了然,好比盧家一樣,張氏與盧婉寧與他們分開過自己的日子,納蘭府上的姨娘們也一樣沒地位。
納蘭容若沉默片刻,又說道:“額涅向來不耐煩見幾個姨娘,若是送到前院去,阿瑪自會吩咐送去她們院子一些。你若是知曉,也不要在額涅麵前提,否則額涅會生氣。我先前吩咐行硯了幾筐到盧家,你哥嫂那裡也有。”
盧希寧笑著說道:“我保管不會說,不懂的事情絕對不會強出頭。多謝你記著我哥嫂他們。嗯,我哥也是什麼都喜歡吃,跟我一樣,最喜歡吃各種果子。”
納蘭容若點著她的鼻尖,笑著說道:“你是在抱怨我這些天攔著你,沒多讓你吃果子吧?你月事來了,得忌生冷。”
以前一年四季,不管刮風下雪,盧希寧都習慣喝冰水,現在來到這裡,改成了喝熱茶。
尤其是這幾天,納蘭容若幾乎不讓她碰生冷的東西,她也沒有感到束手束腳,被他管得厭煩。
隻要不涉及原則性的問題,盧希寧在小事情上從來不糾結。納蘭容若也為她在妥協改變,比如他平時不吃的東西,因為她要吃,他也會去嘗試。
兩個沒見過幾次麵的人生活在一起,盧希寧不清楚彆人是如何相處,她喜歡這種無傷大雅的讓步,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有現今的和諧與美好。
仔細想了想,盧希寧正色說道:“我真沒有在意,現在不能吃果子,等月事完了也可以吃,果子多著呢,又不是稀缺的東西,我絕對絕對不會抱怨的。容若哥哥,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你一定要提出來,不要太勉強自己,我也不會勉強自己,要是我感到被冒犯,也會如實告知。”
一聲容若哥哥,叫得納蘭容若心都跟著發顫,他擁著盧希寧,親吻她的額頭,寵溺地道:“我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嗯,不對,還是有一處勉強不舒服,不過我能忍。寧寧,你怎麼還沒有好,這些天,我都憋得快瘋了。”
盧希寧本來還想問他哪裡不舒服,身上感受到他某處的悸動,立刻笑起來,說道:“你再忍忍啊,就這兩天吧,估計明天就好了。”
納蘭容若高興得緊緊摟了一下她,長長鬆了口氣,輕笑道:“我真是慘,才嘗到點甜頭,這一下就沒了。寧寧,明晚我早些回來,我們多來幾次。”
盧希寧大方地道:“好啊好啊,沒問題,隻要你能行,我都行。”
納蘭容若板著臉嚇唬她,說道:“寧寧,你不能說我不行,行不行......”
大話說了一半,納蘭容若又收了回去,她可是明明白白說過他沒能讓她快活,而且還得她親自出麵講解。
納蘭容若咳了咳,神色狼狽,用力親了下她的額頭,狠狠地道:“我一定得讓你快活似神仙!”
盧希寧笑個不停,看著外麵的天色,說道:“今天正好是十五,照著規矩得去給額涅請安,我現在得去了,親自把果子給額涅送去。”
納蘭容若從架子上拿下夾衫,幫著盧希寧穿起來,說道:“我與你一起去,外麵天氣冷,你再多加件夾衫,彆可著涼了。對了,寧寧,你冬衫做過沒有,眼見就要下雨,這一下雨,京城就冷得很,你沒厚的冬衫怎麼行。”
出嫁的時候,李氏一年四季的衣衫都給盧希寧準備了兩身,她說道:“有啊,嫂子給我做了,還有以前的舊夾衫,隻穿過幾次,還新著呢,也能穿。”
納蘭容若沉默片刻,說道:“再多做幾身,這幾件怎麼夠,等下我跟額涅提一聲。”
盧希寧想起回娘家時,盧騰隆對她所言婆媳間的彎彎繞繞,猶豫片刻,問道:“你跟額涅提,額涅會不會生氣啊?”
納蘭容若笑著道:“額涅不會生氣的,我出銀子孝敬額涅,連著你的也一並做了。”
盧希寧前後仔細一琢磨,恍然大悟哦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這樣,你聽我分析對不對啊。如果你直接去跟額涅提,要給我做冬衫,額涅會生氣,因為你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但是你換種方式,先提出孝順額涅,再順帶捎上我,額涅就不會生氣了,是這樣的嗎?”
納蘭容若愣了下,由衷讚道:“寧寧真聰明,一點就通。”
盧希寧斜著他,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有錢,我哥就不行。我哥讓我額涅對我嫂子好,我額涅就會生氣,然後愈發嫌棄我嫂子。”
納蘭容若笑,出去吩咐行墨張婆子帶上果子,牽著盧希寧一起往正院走去。
外麵風刮得有些大,他伸手試探著風向,換了個位置,替盧希寧擋著了些風,說道:“我們走快些,估摸著等會就要下雨。”
冷風呼呼往脖子裡灌,盧希寧縮起脖子加快了腳步。納蘭容若見狀,乾脆伸手圈住她,將她全部護在了身前,到了正院門口才放開。
正屋裡燈火通明,納蘭明珠居然也在,除了他之外,三個嬌嬌俏俏的姨娘也立在一旁。覺羅氏麵無表情坐在下首,見到他們進屋,臉上才多了分笑容。
盧希寧愣了下,跟在納蘭容若身後上前請安。納蘭明珠笑著抬了抬手,說道:“回來了?過來坐吧。”
納蘭容若走到納蘭明珠身邊坐下,轉頭對盧希寧說道:“你去額涅身邊坐著,陪著額涅說說話。”
盧希寧聽後,結合李氏對她的指點,走到覺羅氏身邊並未坐下,而是站在了她身邊,笑著說道:“額涅,夫君與我帶了些果子回來。現在的棗子可甜了,又脆,每顆都親自挑選過,額涅可以嘗嘗看。”
覺羅氏笑容滿麵,說道:“你們有心了,都是孝順的好孩子。你們回來坐車辛苦,還站著作甚,又不是那姨娘小妾需要立規矩,你坐著說話就好。”
聽到姨娘小妾,盧希寧下意識望過去,納蘭明珠明顯很不高興,納蘭容若神色自若在低頭吃茶,三個姨娘垂著頭,也看不清她們的表情。
看來覺羅氏也與盧騰隆一樣,將對姨娘小妾的厭惡,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幾乎都不帶掩飾。
納蘭府上又與盧家情形不一樣,盧騰隆算是明麵上的當家人,納蘭府上肯定是納蘭明珠是當家,要是他當場訓斥覺羅氏,納蘭容若夾在父母中間,該有多為難啊。
盧希寧坐下來,不禁關心地看向納蘭容若。恰好他也看過來,她朝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他眼裡含著笑意,不動聲色對她點了點頭。
覺羅氏半點都沒把納蘭明珠的不快放在心上,斜著幾個姨娘,不客氣地道:“你們也請完了安,我安得很,你們下去吧,這裡用不著你們伺候,我這裡不缺伺候的奴才。”
三個姨娘走上前,嬌嬌俏俏福了福身告退。盧希寧抬眼好奇看去,幾人都生得溫婉可人,尤其那細腰,幾乎不足一握,走起路來,如同先前院子裡被風吹動的樹枝那般,搖曳生姿。
看上去美是美,不過盧希寧還是喜歡覺羅氏這種深邃明豔的五官。納蘭容若眼睛長得特彆像覺羅氏,雙眸微微凹陷,當看著某個人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彆深情。
神情中,總是帶著些說不出的疲憊感,脆弱又溫柔,當凝望著你時,不知不覺就令人就淪陷進去。
那邊,納蘭明珠黑著臉,蹭一下站起了身,對納蘭容若說道:“你跟我來,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納蘭容若跟著站起來,朝盧希寧使了個安撫的眼神,對著覺羅氏作揖施禮,說道:“額涅,我跟阿瑪去了,晚上的時候就不與額涅一起用飯。”
覺羅氏擺擺手打斷他,不耐煩地道:“去吧去吧,人太多,用飯都不自在。”
納蘭明珠冷著臉,頭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納蘭容若也跟著離開。
覺羅氏哼了聲,對站起來送他們出去的盧希寧說道:“我們去暖閣,富嬤嬤,你去吩咐廚房,晚飯多做幾道南方的飯食。”
盧希寧跟著覺羅氏一起去到暖閣,兩人坐下來,珊瑚上了茶,退到門外去候著。
覺羅氏吃了口茶,打量著盧希寧,笑問道:“在莊子上住著可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