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希寧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吃醉。”
她手不停在麵前煽動,說道:“好熱,夏天真快來了。外麵有風嗎?我要出去吹吹風。”
納蘭容若見她已經直直往外走,忙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盧希寧的背挺得筆直,走得還算穩當。納蘭容若低頭看去,她每步都準確踩在了青石拚接處,纖細的腰肢,搖曳成了道直線。
他們兩人在前麵走,下人們無聲無息遠遠跟著。納蘭容若眼神在她腰身上飄過,揮手斥退下人,自己不緊不慢跟著她,走在花間小徑上。
風吹過,帶來花草的芬芳,太陽照在頭頂,盧希寧邊走邊嘀咕:“太熱了,快把太陽拿走!”
納蘭容若愕然,旋即垂首低笑,還以為她酒量很好呢,原來真吃醉了。
正準備上前勸盧希寧回去歇息,這時她左腳踩著右腳,身子往旁邊倒去,納蘭容若臉色微變,忙衝上前攬住了她。
手上是她柔軟的腰肢,納蘭容若也覺得自己吃多了酒,心跟著她垂下來的烏發蕩漾。
盧希寧頭暈暈沉沉,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臉,嗬嗬笑道:“這個角度正好看到你的鼻孔,好好笑哦。”
納蘭容若手臂一僵,旖旎頓時散得無影無蹤,暗自咬了咬牙,幾乎想把她乾脆扔在地上作數。
沒好氣扶著她站起身,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居然已經睡了過去。
納蘭容若:“......”
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準備嫁妝,李氏認為嫁妝的重中之重,還得是陪嫁丫鬟。
不能長得好看,腦子要靈活,否則主仆傻到一處去可就麻煩了。
盧騰隆今日休沐,一大早吃過早飯之後,就與盧希寧一起蹲在海棠樹下,看著李氏與張婆子教新買回來兩個丫鬟的規矩。
盧騰隆嘿嘿笑道:“你嫂子真是小心眼,你瞧這兩個丫鬟,每人可足足花了五兩銀子,長得可真是……,可也不會讓人看不下眼。聽說心眼還挺靈活,主子一個眼神,馬上就知道主子要什麼。”
盧希寧拿著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劃來劃去,心想要是她成了她們其中任何一人,估計都賣不到五兩銀子吧。
李氏帶著兩個丫鬟走過來,她們神色略有些緊張,規規矩矩福身請安。
盧希寧忙站起身,雙手亂擺,說道:“不用這麼客氣,你們叫什麼名字呀?”
個子稍微高些的圓臉丫鬟說道:“奴才以前叫二丫。”
另一個小虎牙說道:“奴才以前叫阿花,夫人說奴才的名字不雅,請姑娘賜名。”
盧希寧瞪大了眼,名字可以隨便改嗎?她也不會什麼雅的名字啊,問道:“那你們願意改嗎?你們想叫什麼名字?”
李氏瞪了眼躍躍欲試的盧騰隆,無語斜著盧希寧,乾脆利落說道:“你是她們的主子,哪有什麼願意不願意,讓你賜名就賜吧,等下還要去大覺寺裡拜菩薩呢,可彆耽誤了功夫。”
盧希寧隻得擰眉認真思考,盧騰隆望著天,裝作不經意在她耳旁小聲嘀咕道:“桃紅,柳綠,嬌嬌,媚娘.....”
李氏眼含殺氣掃過來,盧騰隆馬上悻悻閉了嘴。
盧希寧雖然不會取名,也嫌棄盧騰隆取的名字難聽,她靈機一動,說道:“你們就叫幸福與美好吧,從今以後,要生活得幸福與美好。”
李氏愣了下,盧希寧取的名字,聽起來寓意是好,可用在奴才身上,總覺著怪怪的。她看了眼天色,也沒有多耽擱,當即拍板道:“好,就叫幸福與美好吧。”
她分彆指了指兩個丫鬟,讓她們各自領了個名字,對盧騰隆吩咐道:“你快去尋架騾車來,我們好出門去。”
盧騰隆朝外走去,不斷撇嘴腹誹:真是的,他的名字取得多好啊,居然不用他的......
幸福與美好還得留在家裡,跟張婆子學規矩。李氏提著元寶紙錢,帶著盧希寧出了門,她們兩人坐騾車,盧騰隆騎他那匹老馬。
大覺寺在西山腳下,前去車程約莫要近一個時辰。騾車顛簸,盧希寧在裡麵被晃得頭暈,她趴在車上,有氣無力地道:“嫂嫂,為何一定要來拜菩薩?”
李氏也顛得不大舒服,說道:“先前說好了要來拜,在菩薩跟前說過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若是菩薩被聽見,怪罪下來可不得了。”
盧希寧啊了聲,說道:“菩薩那麼忙,哪能聽到每個人說話啊,再說菩薩才沒那麼小心眼。”
李氏覺得也有道理,一時也無法辯駁,隻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菩薩聽到了呢?你的親事不知多少人羨慕,西跨院那邊羨慕得眼都快綠了。你難道沒有瞧見,那邊每天穿紅戴綠,已經在為過兩年選秀做準備,妄想著能被皇上看中。哪怕做不了娘娘,賜給王爺貝勒做側室也好,就能越過了你去,真是笑掉人大牙。”
盧希寧真沒注意西跨院的盧婉寧穿什麼,她們很少遇到,每次盧婉寧見著她,都像是隻怯生生的小鬆鼠,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待她剛想開口詢問何事,盧婉寧又像受驚的小鬆鼠般溜走了,弄得她也莫名其妙。
春日天氣晴好,太陽已經升上半空。盧希寧乾脆掀起了車簾,外麵的風吹進來,騾車裡那股憋悶又難聞的氣味,總算消散了許多。
她不由得想起納蘭容若的馬車,坐起來平穩不說,裡麵還香氣宜人。上次他說要送帖子請她賞花,院子裡的海棠花都快謝了,還沒有接到他的帖子,難道他隻是隨口一說,逗她玩的嗎?
看來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個納蘭容若,還挺壞的嘛!
騾車到了大覺寺腳下,盧希寧與李氏下了騾車,盧騰隆也從馬上下來,把他的老馬寄放在了專門看馬的棚子裡。
周圍人流如織,小販貨郎挑著擔子來回穿梭叫賣,盧希寧指著賣香燭元寶的攤子,說道:“嫂嫂你瞧,山下就有賣的,早知道我們就不用那麼遠從城裡帶來了。”
因為盧希寧的親事,家裡積攢的那點銀子,如流水般嘩啦啦流出去。李氏暗自歎了口氣,說道:“這裡的貴,城裡便宜,能省一個大錢就省一個吧。”
盧希寧若有所思點點頭,這段日子李氏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錢,她得想法補償回去。
大覺寺是千年古刹,裡麵拜三聖菩薩,香火鼎盛。廟宇掩映在參天古樹中,沿著石階往上,兩旁的玉蘭花盛放,落在地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
盧希寧跟在李氏身後,看得不斷嘖嘖讚歎。盧騰隆與她一樣,不停轉頭四望,說道:“我也好些年沒有來大覺寺了,還是額涅在世時跟著她來過。這裡一點都沒有變,香客還是很多,廟宇真是能賺錢啊。”
盧希寧也隨口附和:“是啊是啊,要是每個人都捐香火銀子,廟裡一天可以專不少錢。嫂嫂,你先前說打算捐多少香火銀子,我沒有聽清楚。”
李氏氣得回轉頭,厲聲道:“你們都給我閉嘴,佛門淨地哪能容得你們亂說,仔細菩薩生氣拔掉你們的舌頭!”
盧希寧與盧騰隆互看一眼,極有默契住了嘴。
上山的石階彎彎曲曲,盧希寧走得身上微微冒出了細汗,盧騰隆也曬得受不住,拿手擋在麵前搭成涼棚,轉頭對她說道:“妹妹,你這樣擋著一些,太陽大,彆被曬黑了。”
盧希寧說道:“我才不要,你這樣一點用都沒有,早知道就戴個鬥笠出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濃我濃,忒煞情多——出自管道昇的《我儂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