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查喬什的時間和他追蹤亞度尼斯的時間幾乎一樣長,儘管他不太樂意承認,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個案子對他來說是具有特殊意義的。
在被亞度尼斯一語道破真相,揭開了那層他沒想到的迷霧之後,所有線索都串聯了起來。
布魯斯稍微花了點時間整理好能證明喬什犯罪行為的證據,又輾轉著找到了能夠合情合理地提供出這些證據卻不會引起好奇或轟動的人。
他計劃好了事情的發展,所有的順序,然而最後,他放棄了他的計劃,來到這裡,和喬什麵對麵交談。
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他隻是不得不這麼做。
“……”他向喬什報出一個名字。
喬什驚駭地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往後仰倒,不遠處布魯斯的身形在他眼中忽地膨脹了無數倍,布魯斯唇邊那抹很淡的微笑也在他眼中化作了猙獰的鬼臉——恐懼的寒氣迅速將他凍得僵硬起來,他想要張大嘴,想要大聲疾呼,也許這樣做就能避開布魯斯所帶來的壓力。
但他紋絲不動。
是她的名字。是他魂牽夢縈的啦啦隊隊長。
這個名字和它背後所代表的凶殺聯係在一起,緊密得像是兩個互相咬合的齒輪。
難道伊薇真的撞大運了?布魯斯·韋恩這個行事荒誕不經的花花公子真的拿她當朋友?
太可笑了,這件事說出去甚至比他們倆真的睡了還要可笑。不,還不如說他們倆睡了才是真正應該發生並且一點也不會讓眾人吃驚的事情,除此以外的任何可能都難以取信人們。
伊薇·凱拉和布魯斯·韋恩之間是不可能有什麼真正的“友誼”的。
開什麼玩笑,往小裡說,他們根本不是站在同一個等級上的玩家,往大裡說,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誠實地說,我其實不太了解具體是什麼情況,”布魯斯聳肩,“我隻是受人所托,過來對你放幾句狠話——有人告訴我應該怎麼跟你講話了,我隻要照著稿子念就行。”
“你知道伊薇最近有了一個新的心理醫生,對吧?你真的應該多和伊薇談談,調查調查她有沒有交到厲害的新朋友,畢竟,排查受害人的社交情況是罪犯的必修課。”布魯斯說,“彆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是哥譚人。”
他歪過頭,朝著喬什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
他說:“她新任心理醫生的名字叫亞度尼斯·韋恩。”
在喬什雜夾著震驚、恍然、悔恨和痛苦的眼神中,布魯斯愉快地強調道:
“他是我哥哥。”
*
亞度尼斯說:“是你自己說的‘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沒有說好剛才的問題就是最後一個。”
伊薇眼前一亮。
不過她很快就從驚喜中回過神來,矜持地說:“說好了是最後一個,就一定是最後一個。我不問了。忘了我剛才的問題吧。”
亞度尼斯看著她。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五秒的時候伊薇就按捺不住了:“你要我做什麼才願意給我答案?”
*
“這不可能。”喬什脫口而出,“我從來沒聽說過你有一個哥哥!”
“他不是親生的,他是被領養的。”布魯斯說,“而且他也很少在家,因為他要……他堅持要去周遊世界,‘探索世界的真相’。很少有人知道他和韋恩的聯係。”
喬什的嘴唇都在發抖:“這不可能——從來沒有人知道你有一個哥哥,從來沒有人!你的人生在我們的眼中是透明的,韋恩家有了一個養子,這種事不可能瞞得住,除非——除非這件事被更吸引眼球的消息掩蓋住了。”
他還在念念有詞,布魯斯卻已經失去了耐心。他轉頭邁著大跨步走向了房門,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喬什叫住:“韋恩先生!”
布魯斯停下腳步。
“我想見伊薇一麵。”喬什緊盯著布魯斯的背影。
布魯斯原地站了一會兒,轉過身:“什麼?”
“請讓我見伊薇一麵。”
“我隻是過來傳話。”布魯斯說,他抬手,把雙手的指尖對準自己的胸膛,“彆跟我這個傳話人提要求。”
“你哥哥是伊薇的心理醫生,他叫你過來傳話,但什麼事都不告訴你,你甚至不明白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喬什說,“就算這樣,你也乖乖過來傳話了?”
真是個戳中死穴的問題。
關於這一點,布魯斯的意見也相當大——在和亞度尼斯的交流中,他永遠都被冠以控製狂的名頭,可是說真的,他有成功地控製到亞度尼斯過嗎?
沒有。
從來沒有。
反而是亞度尼斯想要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確實亞度尼斯從來都隻要他做點小事,他八歲的時候亞度尼斯使喚他抱畫架洗畫筆,要他做亞度尼斯和他父母之間的傳話筒;他八歲以後的今天,亞度尼斯也隻要求他帶點話過來,和喬什好好談談。
但彆管事情的大小,單看結果。
究竟是誰在控製誰啊。
“當你哥哥命令你做點什麼的時候,”布魯斯無奈地說,“你也像我一樣沒辦法拒絕的,對吧?”
*
“就診時間到了。”亞度尼斯說,“你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