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度尼斯向伊薇展示過他的素描, 但伊薇顯然不了解這個領域, 隻能籠統地用“好看”來形容亞度尼斯的畫。
喬什也見過亞度尼斯畫在手賬本上的內容, 但那些畫像本身所描述的具體事件遠比畫像本身更具有衝擊力,他隻顧著為那些以電影分鏡頭格式大略形容出的故事線神魂顛倒不,應該說,喬什完全就不明白那些畫麵所展示出的真正故事是什麼, 畫像中所包含的龐大信息量,他隻接收到一絲餘波。
但僅僅是一絲餘波,也足夠他失去理智陷入瘋狂了。
喬什也沒有時間為亞度尼斯的繪畫技巧感到驚歎。
艾倫和他們兩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他有超過常識和基礎的鑒賞能力,尤其是對文藝複興時期的作品, 因為個人愛好的原因, 他在這類風格的藝術作品上頗有幾分心得, 有時候還能客串一下講解員,給和他一起進行參觀的妻子和兒子們進行係統的講解。
所以當他真正定下神來, 看到了亞度尼斯的畫, 之前在他腦中產生的所有疑惑和懷疑都消失了。
“這不可能。”他驚愕地睜大眼睛,探過上半身,將自己的雙眼湊近那幅簡單的肖像,“這不可能這種技巧”
這種用一根線條展現出極致的細膩和柔美的風格, 這種驚人的技巧,這種人體和構圖鋼筆居然也畫出這種效果
“你用的什麼鋼筆”艾倫問。
“萬寶龍。”亞度尼斯說, “不太清楚是什麼型號, 這是彆人送給我的禮物。”
“畫紙呢這是什麼紙”
“普通的筆記本用紙。”亞度尼斯回答, 停了一下,他又有點不太確定地補充道,“但我使用起來的效果應該比普通的筆記本用紙效果更好一些。”
艾倫慌忙又艱難地把視線從線條行上挪開,放到人像周圍的留白上竟然真的是普通的筆記本用紙,甚至還稍有點洇墨。程度不重,可這幅圖的細節表現就因為這些缺陷大打折扣。
“”艾倫痛心得說不出話來。
亞度尼斯反手收回了這幅畫像,若無其事地將筆記本翻到了下一頁。
“彆,讓我再看看。”艾倫驚醒過來,“讓我再一眼不,讓我再多看一會兒。隻要三分鐘,五分鐘,隻要五分鐘求你了,”他激動得臉色發紅,“讓我再看看吧。”
“你喜歡瑪麗蓮夢露”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艾倫誠實地說,“我隻看過她最出名的那張捂著裙擺的照片,沒看過她的任何作品,也不了解她的任何事跡。我隻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你對這幅畫的表現可不像這麼回事。”
“因為我喜歡藝術。”艾倫不假思索地說,“我對音樂不敏感,貝多芬的名曲我最多隻能聽個響,但我在辨認顏色上有些天賦,所以我尤其、非常、最喜歡繪畫藝術。”
“我其實當年還想過考繪畫學院,”艾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四十來歲的人了,神色間竟然帶上了一抹羞怯,“隻是被我的父母勸住了,他們不是不願意支持我的夢想,前提是我真的是可造之材。”
“我在繪畫上的天賦也就隻是勉勉強強的水平,這個行業水太深,投入太大,回報率低,我自己也覺得不太劃算很遺憾。”他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也沒什麼遺憾的。我連嘗試努力一下都沒試過。”
停了一下,艾倫又說“你覺得這和我最近的狀態不過好有聯係嗎”
“沒有太大聯係。”亞度尼斯說,“我想你也明白。你放棄的是一個你自己願意放棄的未來。”
黯然在艾倫的臉上一閃而過,他苦笑了一下,近乎自言自語地說“我明白。”
“關於你之前問過我的,關於我和莉娜的夫妻生活,”艾倫稍微踟躕了一下,但還是說,“關於這件事我隻能確定,無論是我還是莉娜都沒有出軌的行為。”
亞度尼斯當然猜到了。
這種話題一般人都不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和心理醫生談起,特彆是從未有過類似經驗的人,他們對心理醫生的心防大多很重。
和一個算得上是素不相識的人討論自己的私生活對他們來說超過了,就算他的情況比較特殊特殊在,就算是剛見麵,出於展示自己和炫耀自己的目的,多數人都還是會很樂意跟他探討性,可艾倫的性格明顯是偏向保守的。
“讓我猜測一下。”亞度尼斯說,“你們在夫妻生活中恐怕沒有得到過足夠的快感。”
艾倫神色尷尬這簡直是在直白地指責他在床事上不夠優秀了,偏偏他還並不能找到什麼事實來反駁亞度尼斯的話。
確實,他對這事兒不算特彆上心,莉娜在這件事上也從來不顯得十分熱衷,他們之間與其說是快樂,不如說是融洽和舒適。
“我們不覺得這很重要。”艾倫忍不住小聲說,“有些人覺得這重要,總得允許另一些人覺得這不重要對吧”
西方世界的主流思潮是將性行為看做一種怎麼說呢,一種足夠親密的運動吧。
這個說法也不是特彆貼切,畢竟美國是個成員構造非常複雜的國家,行事風格異常保守、推崇清教徒式生活的人其實是占據了多數的,但是無論如何,在繁華的紐約曼哈頓,享樂主義的思想依然占據了主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