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度尼斯沉沉地凝視著托尼, 即使剛剛才說了“霍華德是我的朋友”這種話, 他看起來依然沒什麼表情隻是就算如此,他也散發著異常的、吊詭的魅力,仿佛隻是一個鮮豔而宏大的幻想。
儘管知道不應該,托尼還是盯著亞度尼斯出了神。他的思想在此刻似乎已經遊離在他的身體之外, 但與此同時, 托尼覺察到他的大腦變得驚人的清醒。
平時的他是不會在這麼短時間內理解亞度尼斯的意思的。他足夠聰明和敏銳, 遺憾的是在解讀他人的這件事上他從來都懶於付出, 總會下意識地忽略掉那些他覺得不重要的人的意見, 久而久之這就成了一種習慣, 就算是麵對重要的人,他也一貫表現得以自我為中心。
可是亞度尼斯的話好像就這麼鑽進了他的顱骨裡, 在他那顆出眾的大腦中構想出精確的圖景。
這是幻想, 托尼知道。
他在幻想中完全理解了亞度尼西想要表達的含義,新鮮的眩暈和惡心感和那些幾乎有形的夢境在他的腦中翻攪,他呆呆地看著亞度尼斯,感覺自己的靈魂漂浮**之外, 而他的**則飽受著劇烈的震蕩和折磨。
“我的錯。”亞度尼斯輕聲說, “語言不應該用來傳達這些東西,所以我用了點彆的手段來幫助你理解我的意思”
他的手終於貼到了托尼的臉頰上。
隻是一個輕柔的觸碰,其實說不上有什麼曖昧的潛台詞, 實際上, 這種觸碰背後的意味更像是愛撫一隻受到強烈驚嚇後瑟瑟發抖的流浪貓, 亞度尼斯的掌心和托尼的皮膚之間甚至還隔著一層布料。
可在那隻手真的放到他的臉頰上之後, 托尼的呼吸仍舊急促起來。
他還在那種半漂浮般的幻想裡。
他理解亞度尼斯的心情了。
可能理解得還不是那麼全麵,因為他隻是那些狂暴的**的旁觀者,他也不可能真正體會到那麼強烈的、濃鬱的、無休止的**。
那些情緒全都屬於亞度尼斯,它們龐大得令他即使隻是窺得冰山一角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無處發泄的燥熱感在托尼的身體中聚集起來,但托尼仍舊在驚歎和好奇心的驅使下不斷地試圖去觸碰亞度尼斯的**。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這樣近距離地理解亞度尼斯了,亞度尼斯沒有說出口過,這是他從亞度尼斯的心情中讀懂的他還知道這樣的交流亞度尼斯和老頭做過很多次,非常多次。
唯一讓托尼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老頭究竟是怎麼和亞度尼斯分手的看起來居然還是和平分手
而且老頭子這麼多年裡從來沒有提起過亞度尼斯一次都沒有過
說到這,史蒂夫和詹姆斯好像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亞度尼斯對,是這樣,一次都沒有過。
亞度尼斯看著托尼。
他有點忍俊不禁,可還是說“史蒂夫和詹姆斯不提起我是因為沒必要和你說起,霍華德不提起我,是因為他不記得我了。”
托尼的思維相當敏捷“你對老頭做了什麼”
“洗掉了我在他身上留下的大部分痕跡。”亞度尼說,“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最大限度地恢複正常。”
他的語氣和態度都很平靜,他的內心也是這樣。
那些無時不刻不在躁動和旋轉的龐大**仿佛也靜止了一瞬。
不知為何,托尼忽然覺得有點悲傷。也許是因為憐憫吧,雖然憐憫像是亞度尼斯這樣的存在聽起來很可笑,可作為一個純粹的,擁有許多種感情的人類,托尼實在是無法控製這種在他心中一閃而逝的心情。
亞度尼斯微笑了一下。
“我會記得這些嗎”托尼問。
他仍舊處在那種幻覺裡,仿佛置身於富麗堂皇的巨大宮殿,許許多多的場景混合在這瑰麗又雄偉的異象裡,每一個瞬息,托尼都在接觸到更多的關於這個世界的本質。
他看到了這顆星球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那些曾經輝煌過的燦爛文化,無數與人類大相徑庭的神秘種族,還有那些種族所掌握的技術。
這場幻覺中沒有邊界更沒有維度。時間和空間都不存在。一切都無形無質,猶如萬花筒般在他的思維中變幻,看得越久,托尼就越頭昏腦漲,他的意識即將湮滅在這種過於輝煌的知識裡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瘋了。
是真的,他能清醒地感覺到自己的思想正在融化。古怪,太古怪了,思想居然也能融化
忽然之間,他渾身都戰栗起來。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光團,如此燦爛,又如此光輝,它似乎是由某種柔軟可塑的東西組成的,從感官上說,托尼覺得它根本就不存在,可另一種來自亞度尼斯的感覺又使他認為這個光團確實有所實質;在他眼中,這個奇異的光團由無數微小的光球組成,那些光球既像是粘液,又像是肉團,無數細微的觸須在光球的內部和表麵虯結,在它周圍,托尼的視線變得模糊而又黯淡,他看不清楚任何細節
他們在交談。以一種相當離奇的方式。這光團仿佛在萬古之前就已經出現並將永恒地存在下去,從某種特殊的角度,托尼認為這光團和亞度尼斯給他相同的感受詭異又強大的蠱惑。
但亞度尼斯的蠱惑全部關於**,清醒的頭腦和知識隻是附帶品,這個光團的蠱惑卻全是知識和智慧托尼被迷住了。
他的雙唇泛著青白色,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朽敗和枯黃,他的頭開始擺動,又在亞度尼斯的手中被強行固定;無數信息在這場交流中湧入托尼的頭腦,那是智慧無儘的、蘊含了整個宇宙的、存在於這個維度和更高維度的知識
托尼張大嘴,涎水從他的口唇中湧出他覺得快樂。快樂。快樂。
無休止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