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撐起上半身和亞度尼斯對視,數秒後,他又猛地倒了回去。
“你一開始有點擔心會被轉變成其他種族,後來又不怕了。”亞度尼斯重新撫摸起康斯坦丁的背脊,“為什麼?”
“你不會把我變成什麼亂七八糟的眷族或者彆的玩意。起碼你不會主動這麼做。”康斯坦丁說,“你喜歡人。”
亞度尼斯思考了一下,回答:“也不一定非得是人。但最開始必須是人。不是人的時候也要像人。”
“嗯。”康斯坦丁放鬆地偏過頭,像隻吃飽喝足後懶洋洋地舒展開肢體的小動物,“什麼時候這種疼痛和虛弱感才會停?”
“等你不再享受它們。”
康斯坦丁對此沒有異議。他在亞度尼斯的手指下昏昏欲睡,但他當然不可能真的睡著。
隔了不知道多久後他忽然說:“講真的,你給我吃了你的一點兒本體?”
“對。相當稀少的一部分。”
“我會怎麼樣?”
“什麼也不會發生。即使隻有一丁點,那也不是人類能消化的東西,更何況那部分的本體依然能保留細微的意識。”亞度尼斯平穩地說,“它會進入你的血液循環,滲透到你身體裡的每一個細節,之後,或許它會找個喜歡的位置呆著——大概率是心臟,也可能是大腦。它會一直留在那裡。”
“然後?”
“就這些。”亞度尼斯說。
康斯坦丁翻了個身,正麵朝上躺著:“我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感受,你當然是完全沒有必要撒謊,也基本上不會撒謊——起碼我沒有成功逮住過一次。但我覺得你剛才是在撒謊。”
“沒有欺騙你的必要。”亞度尼斯說。
“你真的指望我相信——我在吃了你一小部分之後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希望你牢記一個事實,你確鑿無疑地屬於我。”亞度尼斯提醒道,“儘管你確實是個相當優秀的騙子,但任何耍弄口舌的詭計都不可能在我這裡生效。惡魔、天使都需要遵守契約,不是因為他們具有商業精神,而是因為他們必須遵守。”
惡魔實現你的願望,然後取走你的靈魂,天使也在做一樣的事情。
這本質上是一個交易,而在交易達成之前,無論天使還是惡魔都要遵照契約的規定。
“我不需要遵守任何契約。沒有力量約束我。”亞度尼斯說,“所以當你尋求幫助,你同意你從此永遠歸屬於我——”
“我他媽就真的全歸你了。”康斯坦丁咬著牙,“你甚至還給我搞了個——什麼東西?什麼魔法?我甚至不能長時間存在於任何人或者天使惡魔的記憶裡。他們忘得飛快,這可給我惹了不少麻煩。”
“我相信你利用它鑽了更多空子。”亞度尼斯說,“七宗罪好用嗎?”
康斯坦丁坦然承認:“好用。”
“彆用得太狠,”亞度尼斯微笑起來,“他們遲早會發現有哪裡不對頭的。”
康斯坦丁打了個寒噤。
*
伯蒂氣喘籲籲地抱著壘起來足有半個他那麼高的盒子跟在諾瑪身後,都無暇去關注身邊那些戴著同樣戴著誇張禮帽,身形卻模糊不清的女人。
“還、還有?”他絕望地問,“你到底訂了多少帽子?”
過去伯蒂就聽說過不少女人在購物方麵的狂熱和不可理喻,不過從未放在心上。他的同僚們也有女人,而那群女人隻會在聊起武器的時候兩眼放光,至於他的情人們,伯蒂對潑辣型的女人毫無興趣,因此他的情人個頂個的溫柔體貼,也絕無像諾瑪一樣將他當成全自動貨架。
現在他終於能理解女人能有多恐怖了,因為諾瑪用她甜蜜蜜的、含著笑意的聲音說:“我隻定了一頂帽子呀,伯蒂。”
“那我懷裡這些是什麼?”伯蒂感到頭暈目眩。
諾瑪說:“這些隻是我順手買下來的。”
伯蒂就知道定製的帽子不可能隨便放在櫥窗裡供人欣賞。
“不要急,我們就快到了。”諾瑪柔聲安慰道,“我保證我不會多買了,就隻有最後一頂帽子。那頂帽子非常漂亮,蒂,你看了就知道了——她的魅力就像魔鬼一樣充沛。”
“可那隻是帽子。”伯蒂艱難地扭著頭好躲開擋住視線的禮帽盒,這個動作對一個胖子來說尤其痛苦,“我又不喜歡帽子。”
“你喜歡男人嗎?”
伯蒂回答得斬釘截鐵:“我純直。”
“即使萊昂——或者你口中的亞度尼斯——也無法讓你改變?”
伯蒂深呼吸了一次,冷靜地說:“讓我們講道理。先生能這麼簡單地被歸納在男人的範疇裡嗎?他那樣的不算男人,算作弊。”
“噢伯蒂,”諾瑪說,“為什麼不親自看看我定做的那頂帽子呢?”
她停在一扇暗紅的門前,說話間門已經自動打開,一個纖瘦的人攜著香風搖臀擺手地走過來,親昵地挽住了諾瑪的手肘。
“諾瑪,諾瑪,”他的嗓音尖細而高亢,然而仍能聽出這是個男人,“你終於來了,我親愛的諾瑪,這頂帽子等待了你太久,你要是再不來,我都想把它占為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