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
鎮南一中校門口,五輛巴士早已等候多時。穿著校服的學生們聲勢浩大的上車,很快就把巴士做的滿當當。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激動。
“還是咱老大有排麵啊,能在麗茲酒店舉辦慶祝會!”
“昭哥可是統一了鎮南七所高中的人。什麼麗茲酒店都是小意思啦,主要是讓彆的高中看看咱的實力,”有人興奮的扭頭,“對了昭哥,等會所有高中的扛把子都來,也包括陽北嗎?”
坐在最後排的宋昭低頭看了眼手機,“對,剛剛青哥跟我說他會過來。”
“有點可惜,明明陽北的上任老大是……”
那男生肩膀突然被旁邊人拍了下。旁邊小六站起身走到巴士中間,他鄭重的拍拍手,“兄弟們,等會老大講完話咱就可勁鼓掌啊,讓彆的學校的扛把子見識見識咱一中有多團結!”
“那必須的!”
“今年是最後一年,老大又馬上要去美國留學,咱不能給老大丟臉!”
“咱不能留下遺憾!”
車裡眾人情緒高漲,胸腔中湧動著激動。
鎮南一共就七所高中,統一這些學校是鎮南每個校霸的終極夢想!但是縱觀鎮南曆史,前無古人,唯有他們老大做到了這個成績。這是名垂校史,流傳千古的光輝榮耀。
從此之後,即使是再不羈的高一新生也得仰望這個名字,這位傳說中的前輩。
他們一中的老大,宋昭。
車上男生們鬨哄哄的聊天。
“你們可不知道,我們和陽北最後一戰那個慘烈啊。暴雨傾盆,操場上血流成河,老大甩掉傘衝在最前方,我們也跟著甩掉傘往上衝……”
“吹吧,你當特麼拍電影呢,”有人鄙夷的翻白眼,“雖然我當天沒去吧,但聽說貌似又是老大去單挑陽北老大來著……”
“不不不,我聽的版本是帽子哥和老大一起去的,”眾人好奇齊刷刷看小六,“六哥,陽北操場那次是你舉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麵,老大身邊當時到底有沒有人啊!”
“當然是……”小六怪笑著,腿卻被旁邊人猛掐了一下。
他嗷一聲站起,“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
“你剛才想說什麼?”宋昭雙手環臂睨著他。
“沒有沒有,”小六趕緊擺手。見宋昭沒真生氣,他又開始擠眉弄眼,“我是不會說那天晚上我手電筒一掃,恰好看見你和江會長在雨中打啵……”
“打,打你妹的啵!”宋昭差點咬到舌頭,“我那叫犧牲自我,拯救失足少年!”
“是是是,我明白的,老大你絕對不是自己想親才親的,”小六深以為然的拍拍他肩膀,“不過我沒想到老大你居然是肉食性啊,出乎意料哦……”
宋昭懶得理他。
不過唇上似乎還殘留著滾燙的觸感。冰冷的雨滴,血味……還有江行澤的氣息。
那之後,周肖嶼被送去醫院。陽北最後的頑固勢力土崩瓦解,青哥接手了陽北。宋昭則嚴令禁止小六把那天晚上的事說出去。
宋昭後來才聽說,那天在禮堂江行澤居然直接撂挑子走人,丟下一眾錯愕的領導和學生。但校長事後意外的寬容,罰寫檢討後,江行澤依然是一中學生會長。
……不過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看見江行澤了,那貨現在大概在為英國伊頓公學的交流活動做準備吧。
車內吵吵鬨鬨,宋昭撐著下巴盯著窗外景色。心裡莫名有點空。
不知何時,有人和小六換座位坐到他身邊,聲音熟悉。
“小宋,恭喜你了,聽說你大學會去美國?”
“嗯,美國南加州大學,家裡已經安排好了……”宋昭撓撓頭,看清眼前人的刹那,他不由得驚訝道:“陸哥?”
“你來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
幾個月不見的陸知向來嚴肅的臉上泛起淡淡笑意,“想著給你個驚喜,我聽說你戰勝陽北了。”
他推推眼鏡,語氣突然認真:“小宋,待會慶祝會之後……我有話和你說。”
巴士停在麗茲酒店門口。
酒店裝潢典雅,地毯柔軟而整潔。訓練有素的侍者們向他們鞠躬。
眾人有些畏首畏尾,隻聽小六突然小聲道。
“挺起胸膛,彆跟土包子進城似得!”
小六抖抖校服,昂首挺胸,還不忘偷偷教訓旁邊那幫犯慫的毛頭小子們,“彆忘了大家都是跟昭哥混的,一中的排麵不能丟!”
眾人抖擻精神,紛紛昂首挺胸,絕對不給老大跌份!
而領頭的侍者徑直向宋昭走來,態度恭敬:“您是宋昭先生吧,我們先請您的朋友們去宴會廳……您先這邊請,有人在貴賓室等您。”
……宴會廳?
但他訂的明明是包廂啊。身邊眾兄弟早就被侍者們迎進宴會廳。來不及欣賞周圍華貴的裝飾,宋昭走進貴賓室後突然停住腳步。
落地窗前人影熟悉。
陽光儘數灑落在他身上,恍若透明。
“你不是應該在……”
“翹掉了。”那人轉過頭,鴉黑長睫微斂。唇角笑意熟悉而優雅。
宋昭來不及說完,江行澤已經不容質疑的把捧花塞進他手裡。緊接著悠閒的繞到他身後,熟稔的替他撣平西裝外套上的褶子。
半晌,江行澤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真不想讓你被他們看見啊,”身後少年輕聲笑著,他耳側被溫熱的吐息剮蹭,“感覺像是要被搶走了一樣。”
“什麼搶走,”宋昭小聲辯駁,“……隻有你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暗地裡,宋昭的手指卻偷偷扣緊懷中的捧花。
最後他終於找回自己聲音,“你不應該在準備伊頓公學的交流活動嗎?”
“誰說我要去伊頓公學,”身後少年低笑著,仿佛理所當然,“不過我申請了南加州大學倒是真的。”
宋昭腳步一頓。
“是啊,和你的誌願大學一樣。我從資料庫裡調了你的誌願表,”江行澤鉗住他的手腕,垂眸細心的幫他理好袖口的褶皺,“我才發現,當學生會長也不是沒有好處。”
“這麼驚訝乾什麼。不是說要待在我身邊,一直看著我麼?”
江行澤把錯愕的宋昭勒入懷中。他扣緊對方背脊,掌心貼合的曲線猶如起伏的山脊線。儘力維持的偽裝終於撕碎。
在酒店寂靜的貴賓室,江行澤如同溺水的人賣力汲取著微薄的
氧氣。
真好,一個月零四天後。
終於又能感受到懷中少年的體溫了。
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江行澤眸中翻滾著濃烈而炙熱的欣喜。他啞聲笑道:“……擁抱一下吧,昭昭。”
“……以後我們還會是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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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茲酒店一樓,宋昭匆匆從貴賓室往宴會廳趕,他小聲嘀咕:“都怪你搞什麼擁抱那一套!”
剛才擁抱之後江行澤又慢條斯理替他整理衣服,宋昭低頭看表才發現都耽誤了半個小時。彆人估計都等急了。但身旁的家夥鎮定自若,絲毫沒有犯錯的自覺。
不過到了宴會廳門口,幾乎可以窺見門縫裡擁擠的人群。各式校服中間涇渭分明,鎮南其他六所高中的校霸們都彙集於此,翹首以盼等著聽他發言。
……但他首先要服眾。
宋昭腳步卻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