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江行澤送的那捧花，他舌尖下意識舔過犬齒。
但後頸突然被雙溫熱的手覆蓋，江行澤替他揉捏著僵硬的肩膀。
“昭昭，你不用緊張。”身後有人低笑道。
“你才緊張呢，”宋昭哼哼兩聲，“你以為就你有當代表發言的經驗啊，我小學還是腰鼓隊扛把子呢，每次獲獎感言都是我來說。”
“不愧是昭昭，果然很厲害啊。”身後江行澤輕輕板正他的肩膀，“和我不一樣。我身邊的人都是因為我能給他們加分，或者是來混競賽的資曆，這能讓他們在申請大學時加分。”
江行澤深深凝視著他的眼睛，
“但現在宴會廳裡麵的人都是因為你才來的。是你讓他們心甘情願來到這裡，除了你以外，沒有彆的目的。”江行澤聲音很輕，卻仿佛小勾子往他耳朵裡鑽。
“今天在這個宴會廳，你是唯一的主人。”
宋昭躁動的心莫名靜下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間宴會廳是你包下的？”
江行澤沒說話，他徑直推開宴會廳沉重的門，用力把麵前少年推到光芒萬丈的台上。
而他撤回陰影中，低笑著說：“去吧，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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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宋昭正在講話。
他沒有帶稿子，說的話也像是現編的，但現場最囂張的校霸都忍不住安靜下來，屏息凝神的聽。
燈下的少年笑容如太陽般燦爛耀目。
一中的男生們心中激動。
這就是他們的老大，這也是鎮南曆史上唯一一位統一了所有高中的人！
沒準他們長大以後也能對自己孩子吹吧。你看，彆看你爹現在老了，當年也是跟昭哥混過的人。那可是名垂校史的人物，不，是在整個鎮南曆史都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傳奇！縱觀曆史，人們隻會記住第一名。任憑後輩再有多少豪傑，也得乖乖抬頭仰望昭哥風采！
“……老大真帥啊！”小六視線突然被吸引，“咦，老大怎麼還自帶花啊。白玫瑰？這麼浪漫？”
“白玫瑰的花語是……”
“你是我的。”旁邊的陸知突然道，“是隱含的占有意，代表‘你是我的’。”
陸知注視著台上的宋昭。
沒有忽略宋昭後方那個戴帽子的少年。對方眼眸深邃，仿佛能吞噬殆儘所有光亮。
似乎察覺到陸知的探究，對方視線漫不經心的掃來。
陸知蹙眉，下意識後退一步。
是了……這個人應該就是送白玫瑰的人。
宋昭發言完畢，廳中眾人齊刷刷鼓掌。甚至一中的男生蹦起來鼓掌。慢慢的，整個宴會廳中都在喊宋昭的名字。穿著各式校服的學生們開始混坐，親密的不再分彼此學校。斑禿，青哥……鎮南所有學校的扛把子都朝宋昭圍攏過去。
燈光燦爛，宴會廳的一切都融在熾烈的光輝裡。這是最激動的一刻，眾人衝上去擁抱勝利者，那個讓他們心服口服的人！
但宋昭卻最先看向身後戴帽子的少年。
接著宋昭似乎說了什麼，對方輕輕點頭，伸手很自然的替他整理衣領。
對方似有似無的隔絕著宋昭身邊的人。那兩人之間像再容不下旁人。
台下陰影處的陸知慢慢放下手，他突然道。“小六，我可能丟失了最重要的……”
小六無聲的笑，總是嬉皮笑臉的男孩突然也像個大人了。他輕聲說，“就這麼陪著他也很好啊。至少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無論是和老大待在一起，還是喜歡……”
他沒有繼續說。
當宋昭走下台和他們擁抱時，小六神態平常，甚至還像平常那樣開了個玩笑。
陸知掩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劃過歎息，卻如漣漪消散。
“恭喜啊，小宋，”陸知簡單和對方擁抱一下，他輕聲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
麗茲酒店一層氣氛正熱。
最高規格的宴會廳平時隻服務於商務人士宴活動。此時卻被一幫高中學生占領，大家縱情暢飲聊天，每個學校的學生此時感情急速升溫，摒棄隔閡，大家親密的像是兄弟。
現在打都打完了，勝負已分，也是時候好好享受生活了！
隻是宋昭卻招架不住熱情敬酒祝福的眾人。恰好宋明月打來視頻，他便拿著手機偷溜出去。
宋昭走到酒店外的林蔭處，打開視頻。
“恭喜啦！”宋明月那邊有清脆的麻將聲，“我聽說啦，你的慶祝會場麵很壯觀哦！”
“真難為你打麻將還給我打電話了。”宋昭哼哼。
“那可不，這是你實現夢想的瞬間啊。”宋明月語氣突然認真。
“我還記得之前你高一的時候哭著發狠，說要替你朋友打敗那些隨便欺負人的家夥。每次回來身上都是傷，你又怕疼，我給你塗紅花油還得拽著你……”
瞄見旁邊的江行澤，宋昭手一抖掛斷電話。
“你都聽見了？”
江行澤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出來的。他應了聲，視線狀似漫不經心的落在宋昭手臂上。
宋昭發完言就換了身短袖，露出的胳膊上青紫的舊傷顯眼。
那是高一練散打留下的舊傷。
從更遠處傳來宴會廳眾人嬉鬨的聲音。宋昭撐著欄杆，抬頭看纖雲也無的天空。
“我記得你來過我們的秘密基地，不過你可能沒看到牆上貼的那張紙，上麵寫著鎮南頂點。還有個大手印……那是我按的。我告訴他們，我們終有一天會站在鎮南的頂點，不會再讓任何人被欺負！”
宋昭扭過頭，從剛進酒店就儘力克製的激動和狂喜終於迸發。連眉梢都染上笑意，“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實現了當時的約定。我，陸知，小六，大周……我們當時說要讓一中站在鎮南的頂點！”
“我做到了！”少年眼中有光，讓人忍不住想去看。
“嗯，我知道你會做到。”江行澤深深凝視著他。
曾幾何時，日落西沉，黃昏籠罩。在操場圍欄旁孤獨練習的少年也長大了。他一遍遍出拳，摔倒。然後手肘撐地拚命從地上爬起來，他狠狠的擦著汗，發誓不會再讓一中的任何學生被欺負……
最終少年實現了夢想。
那麼多人自發擁簇在他身邊，凝視著他，甚至渴求著他。
如同渴求著太陽。
但最後，這片光落入了他掌中。
江行澤手指微蜷，像是要狠狠攥住什麼……然後永遠不鬆開。他黑眸愈深。
但宋昭看過來時，他卻瞬間收斂所有情緒。
眼底隻剩下溫柔和無害。
遠處突然有人高聲叫著他們，朝他們揮手。
宋昭還沒反應過來，旁邊江行澤突然勾住他的肩膀，“老大，該走了。”
宋昭一愣。
“你叫我什麼？”
“……”
“再叫一次。喂，江行澤，你給我再叫一次！”
林間回蕩著少年爽朗的大笑，驚起灰撲撲的飛鳥。遠處新到校的學生們整裝，排隊。更遠處的天空澄澈晴朗，萬裡無雲。
恰似盛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