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王琳老師。”
聽到她的聲音,所有目光皆是一怔,旋即有的轉移,有的恍然,有的禮貌頷首。
幾秒後,一個女教師站起身,抬目看過來。
她穿得偏職業風,一絲不苟的裝扮,戴著無框眼鏡,眼神銳利,神情嚴肅,一副精明乾練的模樣。
“我就是王琳,請問你是?”
“司笙。”
王琳的表情緩和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漠裡擠出些微笑容,“原來是司風眠同學的家長——”
冷冷地一扯嘴角,司笙沒等她的話落音,就打斷道:“我是蕭逆同母異父的姐姐。”
“……”
王琳一時啞然。
未吐出的客氣話,在停頓須臾後,生生被咽了下去。
辦公室內,幾個教師愣怔片刻,旋即收回“見了鬼”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忙碌起來,倒水的倒水,備課的備課。
“進來吧。”
轉眼功夫,王琳又恢複冷硬的態度,先前那一點和氣再尋不見蹤跡。
司笙也不客氣,不止進了門,還隨手拎了張空椅子來,往王琳身旁一放,坐下身來。
被她毫無‘犯事學生家長自覺’的態度一膈應,王琳心下不爽,本就稍顯刻薄的表情,一下更是冷漠刻板了。
有老師主動倒了杯水遞來,司笙接過,喝了口後,懶懶問:“他們人呢?”
“下課後會過來。”
王琳抬手一推眼鏡,坐回她的椅子。
右腿往左膝上一搭,手拖著紙杯,手指徒自轉動著,司笙眉目情緒極其寡淡,開了口,“那詳細說說情況吧。”
理直氣壯的態度,活像是她弟被找茬了一樣。
王琳被她這架勢氣得眉宇黑了兩個度。
不愧是蕭逆的姐姐,一看就不像是正經人兒!
長得都跟個狐媚子似的……
身為語文教師,王琳表述能力很流暢,三言兩語將蕭逆和司風眠打架的事闡述了遍。
明顯是自帶立場的,說話很主觀,話裡行間全是蕭逆的過錯。全程無非是蕭逆先惹事,不肯低頭認錯,司風眠才跟他打起來,雖說二人都受了點皮外傷,但最終受委屈的還是司風眠,蕭逆純粹是蠻不講理。
司笙從頭到尾都是聽故事的平靜,待到王琳講完,她才抿了口水,潤了潤唇。
“老師想怎麼解決?”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司笙問。
“蕭逆打架鬨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他還收斂一點,這學期開學以來,簡直變本加厲,”王琳依舊是嚴肅而冷漠的刻板表情,“他三天兩頭就跟同學鬨事,住校也時常翹掉早晚自習,聽同學說他在校外跟一群不法分子鬼混在一起……”
“傳言,有證據嗎?”
司笙一蹙眉,出聲打斷她的話,眉目沾著薄薄一層涼意,視線打過來時,王琳隻覺得心口一涼,渾身血液都在降溫。
再不動聲色的態度,也能從她身上看出桀驁與狷狂,一身的社會上的土匪氣,氣勢無聲無息地壓你一籌。
王琳緩了緩心神,冷聲道:“無風不起浪。我是做班主任的,帶過不少學生,我就放下話,如果蕭逆繼續這樣下去,甭說考上大學,就算走歪路,那也是遲早的事。”
“嗬。”
低低一聲淺笑。
飲儘半杯水,司笙唇畔掛著清淺的笑,往後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調子又緩又慢,口吻卻斬釘截鐵,“我們家的人,不一定有出息,但肯定歪不了。”
“……”
王琳被她一個眼神震得無言。
“王老師放心,不管蕭逆以後混成什麼樣,我們都不會到處聲張,他是您教出來的。”
司笙眼角眉梢皆帶笑,可說出來的話,卻陰陽怪氣的。
整個辦公室內,都飄著硝煙戰火的味道,每個老師都埋頭忙活,但眼角餘光掀起,旁觀戰況的同時,難免感慨王琳這般滅絕師太,竟是也碰上了一硬茬。
不過也是,人家可是同母異父的姐姐,哪會管蕭逆的將來?
換言之,這麼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那也能管得住蕭逆啊!
誰也沒有注意到——
門外,一道身影晃了一下。
不羈張揚的鳳眼裡,原本如一泓潭水的冷漠,似是被投下一顆石子,驚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隻是須臾便歸於平靜。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