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氣氛尷尬到恐怖。
在他們聚精會神的關注下,所有人,親眼見證那個完整的物件,是如何“化整為零”,從閉合的整體化作一塊塊碎片,然後劈裡啪啦掉落一地的。
瞬間瓦解。
“”
沉默、沉默、沉默。
僵硬、僵硬、僵硬。
空氣凝固,氣氛安靜,呼吸停止。
司炳徹底石化,表情一點點出現裂縫,好似風一吹,他都能隨風飄散成沙粒似的。
而,對司炳抱有極大信心的司銘盛,在司炳按下按鈕的那刻,得意也爬上眉眼,可是,猝不及防的這一幕,直接令他的得意化作震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呱唧呱唧。”
有不懂事的人開始鼓掌。
“好!”
“彆出心裁!”
幾個年輕人做事不過大腦,大聲喊著,對司炳的作品表示支持。
為了避免氣氛往更令人窒息的方向發展,旁邊的人趕緊拉住不明所以嗷嗷亂叫的他們,然後附耳:呱唧個屁啊呱唧,一看就是失敗的作品好嗎?!注意氣氛!
然而
“呱唧,呱唧。”
依舊有掌聲響起,一個人的,突兀得很。
眾人不由得將視線看過去。
隻見鼓掌的是鐘裕,麵無表情,像個沒有感情的鼓掌機器。
在眾人懵逼的注視下,他停下鼓掌,然後一本正經地評價:“反其道而行,有創意。”
司炳:“”我踏馬創意你祖宗!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跟鐘裕結下梁子的?!
“呱唧,呱唧,呱唧。”
同一時間,又有掌聲響起。
這一次,聲音並非來自在場助威,而是來自大門方向。
眾人抬眼看去,見到三抹身影。
最中間的,是一名年輕女子,一襲黑衣,美若天仙,縱然冷著眉眼,美麗中添有淩厲感,也無法遮掩那抹驚豔。
一左一右,分彆是一名俊朗青年和一名西裝中年人。
青年二十七八的年齡,身形頎長挺拔,臉龐輪廓深邃,麵部線條冷硬,棱角分明,眼神銳利,暗露鋒芒,視線一掃,分明有著攝人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人跟他們站在一起,未曾遮掩他們的鋒芒,卻也沒有遜色,腰杆筆直,氣魄外露,氣場沉穩內斂,但存在感亦不可忽視。
三人一並走來,有些眼熟他們的,忍不住竊竊私語。
“淩三爺?他竟然也來了?”
“那美女什麼人啊?”
“旁邊那人是司銘盛第二個兒子,司尚山。我估摸著那美女,應該是他帶回家那個女兒、司笙無疑了。”
走近了些,三人停下來。
陸沁欣喜地眨眼,一邊為親兒子加油鼓勁,一邊震撼地看著氣場強大的司笙。
!
她這兒媳未免太酷炫了點兒吧!
司笙微微側首,視線掠過全場,令人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涼意,頭皮發麻。
“畫虎不成反類犬,”司笙冷冷一扯嘴角,眼角眉梢染上幸災樂禍的笑意,一挑眉,淩冽的視線打向司炳,“這不,遭報應了吧?”
見到司笙,處於極度尷尬狀態的司炳,終於慢慢反應過來。
踉蹌地往前走了兩步,司炳雙目赤紅,顧不上禮儀教養這一類虛的,凶神惡煞地盯著司笙,“是你動的手腳?!”
司笙隻手往兜裡一揣,剜著他,輕描淡寫的,“搞笑了,不是你負責做的嗎,我怎麼動手腳?”
“你”
司炳咬牙切齒。
剛剛的一番發言裡,他省略掉所有的幫手,將所有功勞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費儘心思確定圖紙的是他。
帶領木匠負責製作的是他。
整個項目他就是主導,他負責的一切,其他人隻是配合他行動。
所有參加項目的人都沒到場,現在,嘴巴長在他身上,什麼都由得他來說。
自然,他若是將鍋全扔給司笙,就跟他剛說的話存在悖論。
可,眼下都如此出糗了,司炳又哪會在乎那麼多?
隻恨不能見司笙碎屍萬段!
他猛地提了口氣,直接朝司笙衝了過去,提起拳頭就砸向司笙。
司笙“嘖”了一聲,充斥著不屑的意味。
花拳繡腿也敢來她跟前顯擺?
她立著,沒動作,直至拳頭送到跟前來時,她才倏地出手,反手一抓司炳的手腕,往前一步,將司炳順勢往後一拉,直接掀起司炳,毫不留情地來了個過肩摔。
司炳以極其難堪的姿勢,被重重摔在地上。
地麵是碎石鋪成的路,並非鬆軟的土地,結實又冷硬,
“我說過了,彆的本事沒有,就學了點防身的本事。”手指輕彈衣袖,司笙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輕蔑不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隻螻蟻,她眼皮往上一抬,語調輕輕上揚,“不長教訓?”
“瑪德!”
司炳渾身劇痛,可怒火攻心,罵了一聲,不信邪,咬牙從地上翻身,提起拳頭又衝了過去。
這一次,不待司笙動作,淩西澤就不耐煩一皺眉,直接賞了他一腳。
馬丁靴皮子很硬,淩西澤這一腳下去,完全不留情,用了分的力,挨了這麼一腳,司炳頓時跪倒在地,捂著小腹,疼得麵色蒼白,冷汗直流。
“彆用你的臟手碰她。”
淩西澤垂下眼皮,一字一頓,都充斥著威脅和警告。
!
在場所有人,集體懵逼。
進門就挑釁,一開場就打,這是什麼情況?!
“啊你們想乾嘛?!”
被驚了又驚的歐陽秋,終於回過神來,急切地衝出來,跑到司炳身邊蹲下,同時撕心裂肺地朝傭人們喊,“人呢?!都愣著乾嘛,養你們是吃白飯的嗎?!還不快把這群鬨事的給抓住!”
經她這麼一提醒,陸續有人反應過來。
不僅傭人,就連司家的人,都紛紛站出來,將三人團團圍住。
可是,當他們欲要上前時,司笙和淩西澤的眼神一掃,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逼心頭,令他們不由得心生怯意。
更何況
他們都認識司尚山。
司尚山向前跨了一步,大有將他們倆護住的意思。
“夠了!”
司銘盛實在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
老爺子發話,司家人和傭人們皆是一頓,然後自動避讓開,在通往司銘盛的方向,讓開一小條道。
“你來做什麼?”壽宴被一再破壞,司銘盛此刻怒不可遏,臉色陰沉得能滴水,冰冷的眼神注視著司笙,直接狠狠放下話,“我們司家,不承認有你這個孫女!”
他這一開口,立即證實了司笙身份,同時也令在場眾人恍然大悟
哦!
原來真是司家新領回來的長孫女?
隻是,現在這樣的局麵和發展,是怎樣一個離奇的狀況?
正當諸位都納悶不止之際,那位絕世大美人兒,輕描淡寫地給了回應
“我披麻戴孝,來看你什麼時候死。”
眾人:!!!牛逼!
陸沁鐘媽:臥槽這姑娘太颯了!這兒媳婦必須要弄到手!她們家就缺這一款!
司家人:!!!我可去你的吧!砸場子就砸場子,敢不敢不要這麼囂張?!
章姿和司裳自打他們出現那一刻起,就呆坐著,眼見著這一幕又一幕的勁爆發展,徹底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
再給她們翻倍的閱曆,她們也不可能遇到這樣的場麵!
司尚山和司笙這踏馬是瘋了嗎?!
“臥槽,這姑娘厲害了!”
“黑衣白花,準備做得很充分啊!”
“什麼仇什麼恨,偏挑這時候砸場子?”
在場一群人,見識了這般場麵,耐不住心癢癢,當著司家人的麵,就這麼討論開了。
司銘盛被氣得渾身發抖。
冷氣一抽一抽的,肺部一陣陣的疼,怒火遍布全身,令他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
然而,麵子重如天,他又怎會允許自己在一小輩麵前被氣倒?
深吸幾口氣後,司銘盛倒也漸漸冷靜下來,看著司笙這一身裝扮,又想起上午剛得到的消息
他不惱不怒的,甚至有些囂張,冷哼一聲,故意問:“易中正終於死了?”
在司銘盛開口說出易中正的那一刻,淩西澤和司尚山先是一驚,然後不約而同地對司銘盛報以同情。
司笙眼眸覆上冷霜,殺氣涔涔,如漫天飛雪席卷而來。
誰也沒看清司笙是如何突破人群,徑直來到司銘盛跟前的。
他們隻知,等反應過來後,就有兩個傭人摔倒在地,而同一時間,司笙已經站在司銘盛跟前,手抓住司銘盛的衣領,似是拎小雞一樣,輕鬆就將人給拎了起來。
那一瞬,她如閻羅附體,從烈獄走來,渾身殺氣暴漲,危險又冷靜。
幾乎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覺得
她真的會殺了司銘盛!
“不知廉恥的狗東西,你他媽也配提他的名字?”
司笙盯著表情開始慌亂的司銘盛,一字一字地將話吐出來,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冰冷刺骨的殺氣。
“你”
整個人都被拎在她手裡,司銘盛神色慌張,卻故作鎮定模樣。
“美女,殺人犯法!”
在座的賓客裡,有一個年輕人高喊一聲。
這一聲喊,好像觸動了某個開關,司家人、傭人們在長久的愣怔下,終於反應過來,一股腦地朝司笙衝了過去。
然而
他們忘了,除了手法狠辣的司笙,還有一個不動聲色的淩西澤。
在自幼學習武術的司笙麵前,淩西澤或許無法抗衡,可司家這些中看不中用的、傭人們的花拳繡腿,在他這裡,毫無殺傷力。
轉眼的功夫,誰也沒來得及靠近司笙,就一個個都被淩西澤撂倒在地。
陸沁兩眼放光:帥啊我的兒子!
扔完最後一個人,淩西澤在在場錯愕的注視下,優雅地理了理衣領、衣袖,然後踱步來到司笙身側。
他冷靜又溫柔地盯著司笙,手掌搭在司笙的肩上,輕聲說:“弄死他,不值得。”
微微一頓,司笙眸光閃了閃。
“利用我媽,盜我外公橋梁設計圖紙,哄騙我媽,幫你設計室內裝修方案”
慢吞吞地說著,司笙倏然鬆開手,司銘盛落回原地,在死亡邊緣走過一遭,腳下一軟險些摔倒,他臉色蒼白,可胸口卻一起一伏,無比憤怒。
司笙莞爾一笑,抬眸看向全場,故意在司裳身上一定格,又移開視線,不緊不慢地繼續說,“大的抄完小的抄,你們司家,在抄襲這一點上,果真是一家相傳。”
眾人:謔還有這麼大個驚天的瓜!
“你胡說什麼!有本事拿出證據來!”
司銘盛怒了,話語急切,像被戳中傷痛。
再也無法保持他長者的冷靜自若,難看得像是被雨水衝洗過後狼狽又炸毛的土狗。
“我是沒有證據,陳年舊事,忽然想起,隨口說說”
話到這裡,司笙話語一頓。
下一刻,她舉起右手,將所有的視線,一並拉到她的手上。
她的手裡,攥著一塊玉牌,正好一縷陽光斜斜打落下來,從玉牌上穿透,晶瑩通透的玉,閃爍著一抹亮光,隱約透射出“百曉”的字樣。在玉牌的周圍,圍繞著蒲公英圖案,精致又漂亮。
她環視全場,一字一頓地開口,“在場可有百曉堂的成員?”
眾人:啥?!
“有!”
“有!”
“我是。”
“我也是。”
出乎意料的,陸續有人響應。
每一個應聲者,都站起身,老老少少皆有,他們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後是激動,最終化作堅定。
其餘人,則是愣愣地望著這一幕。
這又是來得哪一出啊?
於是,有人悄聲議論了。
“百曉堂?”
“那是什麼,感覺好中二。”
“年輕人沒見識,就老實閉嘴。”
“百曉堂,民間第一大情報組織。情報無價,做生意的、搞學術的、各行各道的,隻要出挑的,都會想跟百曉堂搞好關係。某些不知道的晚輩,就回家好好請教你們家長輩。你們家長輩要是沒聽過,就是孤陋寡聞了。”
“這小姑娘是什麼人,怎麼會有百曉堂的堂主令牌?”
“早換新任堂主了,就是個小姑娘。前段時間,這消息在道上引得軒然大波。沒想到,那小姑娘竟然是司家的長孫女?”
在老一輩給小一輩科普的時間裡,陸續的,已經有十餘人站了出來。
跟他們在一起的同伴,不由得紛紛錯愕,就好像認識多年的朋友忽然換了個人一樣。
他們之中,有年老的學者,亦有年輕的豪門子弟,當然,也有不起眼的江湖人士各個層次,年齡不一,甚至都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
可是,他們站出來了,以同樣的身份
百曉堂成員!
江湖百曉堂,無處不在!
末了,所有人都壓下各種情緒,不約而同地站出來,離開座位,聚攏在一起,麵朝司笙。
齊齊作揖。
“堂主!”
他們異口同聲地道出這一稱呼。
哪怕是聽到隻言片語,有所心理準備,在座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睜大眼。
尤其是陸沁和鐘媽二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們倆就站成一派,激動到難以自製,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淩西澤淡淡看了司笙一眼。
早查到司笙跟百曉堂有關。
殊不知,司笙竟是“堂主”。
實在是,夠江湖的。
司銘盛更是不用說,本來是滿腔怒火的,可在見到司笙手中的牌子後,憤怒翻滾的血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從四麵八方滲透到體內的陰冷。
司笙、百曉堂堂主?
他錯過了什麼?!
司銘盛大腦一片空白,徹底呆住了。
與此同時,在場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司笙的聲音
“從今日起,我百曉堂,跟司家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