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剛吃下一口軟爛酥嫩、無異味、濃油赤醬、芳香撲鼻的豬大腸,房門忽然被敲響,還一聲比一聲急促,卻戎端著盛有豬蹄豆花湯的砂鍋走出來,擰眉道:“外麵有兩個人,一個是景鳴耀,另一個不清楚。”
解雁行訝異:“半個月過去了,你的聽力怎麼還沒退化?”
“不,已經退化很多了。”卻戎並不喜歡這種退化,但在所難免,“不然我一定會趕在他們上樓之前蒙麵從窗口跳出去,然後一腳把他們踹到小區外。”
敲門聲還在繼續,解雁行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豆花湯,歎口氣,讓卻戎將砂鍋蓋子重新合上,隨後緩緩走到玄關打開房門。景鳴耀賠笑的臉率先出現在眼前,隨後便被一隻纖細的手一把拍開,一張帶著薄怒的精致女性麵容逼近解雁行,紅潤的嘴唇開合:“我哥景鳴暉到底在哪裡?!”
解雁行下意識讓開半步,即便對方的語氣很衝,他的態度依舊溫和:“你好,景嬋小姐是嗎?”
“讓開!”景嬋氣勢洶洶地推開解雁行衝進門,高跟鞋在地板上踢踢踏踏,“你們那點魔術小把戲騙景鳴耀還可以,騙我?不可能。說,景鳴暉到底在哪裡?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回家!”
景鳴耀連連在她身後雙手合十用說抱歉,“我前前後後向她暗示了兩周,準備再暗示兩周再告訴她,結果她擅闖我的房間,偷看了我藏在床頭櫃裡的哥哥的親筆信,然後下一秒她就這個樣子了……對著我又哭又鬨
的,我沒辦法,隻能帶她來這裡……”
解雁行無奈地看著他,景鳴耀趕緊又說了兩聲對不起,“而且還有一個壞消息……身份證遇到點困難,我已經儘力在找人幫忙了,但最少也要再等兩個月,我正準備微信上告訴你的時候,小嬋就殺過來了……”
“……”你能有你哥半點用嗎?
“你們嘀嘀咕咕什麼呢!”景嬋非常不滿自己被忽視,以手握拳用力地敲打幾下餐桌,柳眉倒豎,“回答我,景鳴暉人呢?還有什麼蟲星,什麼蟲子螳螂蜜蜂的,六隻眼睛的,都在哪兒呢?”
“叫我?”卻戎疑惑地從灶台前回過頭來。先前他的背影非常的正常,腰間係著可愛的圍裙帶,雖然頭發是銀灰色,但也不排除有人類會這麼折騰自己的頭發。
可是就當他回過頭的時候,六隻猩紅的豎瞳驟然整齊劃一地看向景嬋的雙眼,每隻瞳孔中放射狀的細線都清晰可見,好似有滾燙的鮮血灌注在其中。被這六隻紅瞳凝視的畫麵霎時間讓大小姐麵頰血色儘褪,嘴唇翕動,可就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即便景鳴耀早已提過那是一名有六隻眼睛的人類,可景嬋先入為主地認為他那杯楊枝甘露裡藏了致幻劑,故而出現了幻覺,全然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遠處的景鳴耀趕緊捂住臉,不敢看這曾經讓他做了好幾晚噩夢的一幕。
解雁行知道景嬋不合時宜的出現以及嬌蠻任性的表現,都惹得卻戎不快,便也沒有阻止卻戎故意恐嚇景嬋的行為,一直到卻戎滿口攪碎機一般的尖牙咧開,比人類長上兩倍的開叉舌頭在牙齒間舔舐,嚇得景嬋眼淚都出來了,這才再一次充當滿身金光的聖父,微笑道:“這裡麵一定存在著什麼誤會,卻戎,把
卻戎聽話地閉上多出的四隻眼睛,但沒有徹底收回去,冷哼一聲走回廚房關上了門。
他一走,客廳內的氣氛頓時緩和許多,景嬋僵硬許久,終於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一般,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二哥,二哥!大哥到底哪裡去了啊,你們快讓他回來啊……”
景鳴耀趕緊衝過去摟著她輕聲安慰,解雁行也想靠近了說話,可他剛走一步,景嬋就被嚇得全身一震,警覺地用手掌遮住眼睛,“你,你該不會也要變身吧……?”
解雁行想變也變不了……
上一次和景鳴耀見麵時間有限,地點也不夠私密,解雁行隻是大概描述了一下蟲星,這次既然景嬋也在,解雁行乾脆耐心地給兄妹倆解釋了一遍蟲族,中途甚至讓卻戎親身示範,展示什麼是蟲鎧。
小姑娘逐漸斂下了淚水,聚精會神地聽著,時不時發出不可置信的驚歎聲。景鳴耀又趁機將還沒來得及給景嬋看的視頻播放給她看,其中一切畫麵都映襯著解雁行話語的真實性。
有一個視頻中,解雁行和景鳴暉在邊喝茶邊聊天,看得出來,景鳴暉非常喜歡這個朋友,整個人的狀態都非常輕鬆,侃侃而談,還會和解雁行開玩笑。
她的哥哥還活著,在一個遙遠的世界,過得很好,有了相濡以沫的伴侶,對方也非常優秀。除了與親人無法相見之外,已經沒有比現在更好的局麵了。
眼見著景嬋的情緒已經走向穩定,但下一秒,她竟然再一次淚流滿麵,隻是這一次,她哭得非常文靜,接過解雁行遞來的紙巾,獨自坐在沙發角落裡抹眼淚。
景鳴耀小聲向解雁行和卻戎解釋道:“小嬋一直覺得是她害死了哥。因為那天是她生日,催哥回家催得特彆緊,哥又是取了項鏈之後消失的,小嬋死活覺得哥的失蹤和她分不開乾係。”
“景鳴暉還猶豫過要不要告訴你們他還活著。”解雁行垂眸道,“畢竟很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麵了,穿越這種事
情又非常難解釋……他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你們已經接受了他的消失,又何必再去打擾,讓你們煩心。”
“這算是什麼理由?太莫名其妙了!”或許是因為差一點就錯過了哥哥的消息,景鳴耀情緒顯得特彆激動,著急道,“難解釋也要解釋!見不了麵也沒關係,但必須告訴我們人還活著,什麼叫接受了他的消失?我,小嬋,還有爸,媽,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他的消失!”
說著,景鳴耀猛地站了起來,“對,我要告訴爸媽哥哥還活著,我不能因為這種事情不好解釋就一直瞞著他們,他們對哥哥的思念半點不比我們少……”
景家的兄妹倆大概屬翹翹板的,景鳴耀亢奮起來後,景嬋的情緒居然逐漸趨於穩定,擦乾淨眼淚不好意思地道歉,說她太激動給兩位添麻煩了。
接著又說:“聽耀哥講,這位……蟲先生,需要一張身份證,可是現在戶籍身份管得很嚴,短期內很難操作,不知道近期二位是有什麼事情要去做嗎?”
“像鳴暉這樣的人類,蟲星上還有三十位左右。”解雁行溫聲解釋道,“其中托我回到地球後替他們探望家人的還有三位,我需要趕赴他們的家鄉,為他們傳遞消息。”
景嬋沉默一會,忽然問:“請問,你會開車嗎?”
“……”解雁行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熟悉,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這個問題之後很可能會出現一些非常熟悉的畫麵,“會,我曾經在駕校打過暑期工,那時候順便考完了駕照。”
……
翌日,一輛低調奢華的豪車停在了解雁行公寓樓底下,據說這已經是景嬋名下最便宜的一輛轎車了,但仍舊不停有住戶多次回眸看向那罕見的車標。
與此同時,一張巨額油卡和一張景家名下若乾酒店免費食宿的VIP金卡就和轎車鑰匙放在一起,由管家交給了解雁行,並傳達了景嬋的留言:
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感謝您能將失而複得的好消息傳遞給我們,以及那些和我們擁有同樣經曆的地球家屬,希望這點心意能夠幫助到您。
“她年紀雖小,但比景鳴耀會來事多了。”卻戎滿意道,“我覺得景家產業大概率會傳給這個景嬋,對了,他男人女人?”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