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約莫和她差不多的年歲,臉色蒼白,穿著素青的常服,施施然的走在羊腸小道上。
“這位是純親王。”小算湊近了些,低聲道。
蘇雲溪點點頭,表示明了,在純親王走上小橋,看過來的時候,她客氣的點點頭,行了個禮,便又坐下了。
隆禧回了一禮。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蘇雲溪不禁感慨,這純親王的氣勢,和康熙截然不同,相對來說,更加的芝蘭玉樹、清新俊逸。
她不過又看了兩眼,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蘇雲溪一臉莫名的回眸,就見康熙神色恐怖,一臉冰涼的看著她。
……
“您聽我狡辯,不是解釋。”她撓了撓臉頰,一時半會兒突然想不起該說些什麼,然而當他深邃的鳳眸愈加黑漆漆的時候,那醞釀著風暴的樣子,叫她不敢再耽擱。
“臣妾瞧著就想,萬歲爺總愛吸納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這般。”
她有些著急,眼中就含了些許的淚珠。
瑩潤的水意,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一種彆樣的光彩。
康熙看了她兩眼,捏了捏她臉頰,大踏步的走遠了,他原就是聽說隆禧朝這邊走了,不曾想會看到這麼一幕。
說實話,他看了很不高興。
崇嬪的這雙眼睛,隻能看著他。
旁的誰也不成。
蘇雲溪自然知道男人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不禁有些愁的扭了扭手帕,你說這宮裡頭,她都穿越過來三四個月了,頭一次看見旁的男人,多看幾眼怎麼了。
可惜被抓了個正著,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一次,怎麼洗刷自己,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一個不好,就會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下降。
但是不應該啊,做為一國帝王,竟然就這麼點胸襟。
自己妃嬪多看了一眼旁的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先前她喚二哥哥也是,當時就吃醋了。
心眼這麼小,那國宴的時候,妃嬪和男人坐在一起,他豈不是要瘋。
畢竟這大家都能互相看到,不可能目光毫無彙集。
蘇雲溪鼓了鼓臉頰,方才看到小哥哥的振奮也沒有了,再說她也沒有其他意思。
立在那,淺聲道:“回吧。”
還看什麼景,這再看,小命都要不保。
然而天不遂人願。
剛一踏進乾清宮,就見康熙和純親王二人,純親王正坐在樹下撫琴,蒼白的臉頰上,眉目平和。
而康熙一臉溫柔的看著他,甚至有些縱容。
蘇雲溪:……
這是什麼修羅場,為何又叫她碰到了。
現在的情形該怎麼處理,在線等,挺急的。
“臣妾給皇上、純親王請安,您二位萬安。”她行禮的時候就想好了,若是康熙叫了起,她就立馬衝回去,堅決不多看純親王一眼。
不曾想,康熙衝著她招招手,笑道:“來坐著。”
蘇雲溪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叫她陪著做什麼,萬一多看純親王兩眼,他豈不是又小心眼疑心病給犯了。
她規規矩矩的坐下,看著兩人之間交流,沒一會兒就覺得百無聊賴。
明明臥室離她隻有一步之遙,不曾想,竟是咫尺天涯了。
偏偏他二人,一人撫琴,一人觀看,半晌無人說話,還是純親王輕咳一聲,這才停下。
蘇雲溪看了一眼,笑吟吟道:“不若臣妾就先回去了。”
康熙搖了搖頭,半晌才緩緩問:“你說,天意可違嗎?”
她的得寵就是一種改變,能夠被他看上,必然有其得道之處。
聽到這個問話,蘇雲溪有些懵,呆呆道:“不是說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嗎?”
康熙聽罷也有些怔忡,追問了一句:“比如說?”
“您做到了,那就是天命可違,您做不到,那就是天命不可違,反正都是要做的。”
蘇雲溪淡淡道。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就像是前世一個段子,說一個人祈禱買彩票能中個五百萬,但是上帝允許了,然後這個人,就是不去買彩票。
康熙聽罷,撫掌大笑,他輕聲道:“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能夠重生歸來,為何還要糾結什麼天命。
看著一旁的隆禧,他輕笑著道:“朕知道了。”
隆禧聽完這話,不禁也抬起清淡的雙眸,這樣的話,打從妃嬪嘴裡說出來,挺好玩的。
萬萬想不到,後宮妃嬪還有這麼豁達的一麵,怪不得這人深受萬歲爺恩寵。
隆禧捂著唇,輕輕的咳了兩聲,那顏色淡薄的唇瓣和臉頰,便染上些許的紅暈。
蘇雲溪眼角餘光飄到,便趕快正襟危坐,一眼都不敢多看。
康熙看著她這個樣子,不禁輕笑,心中滿意,如此這般就挺好,她心裡挺有數的。
乖巧又懂事,就算作,也是一些風月上的小情趣。
焉能叫人不愛。
蘇雲溪這會兒是真的困了,不禁輕笑著問:“您即已問完話了,可能放臣妾回去。”
康熙便點點頭,看著她起身行禮,搭著小算的胳膊,施施然的離開。
看著那玉白的纖指,搭在那馬蹄袖上,康熙不禁皺了皺眉。
蘇雲溪毫無所覺,施施然的往前走去,等回了屋,從窗前看了樓下的兩人一眼,便打著哈欠小眠去了。
等會兒睡醒了,還要去看看太皇太後,這些日子都不曾去了。
對方憐惜雪天路滑,不肯叫她去請安。
她也著實不敢出門,故而許久不曾出去過,但是這天晴了,都能去外麵玩了,自然也能去給老祖宗請安。
等她小憩片刻起身,樓下的兩人已經不見蹤影,蘇雲溪便收拾著,施施然往慈寧宮去。
等到了的時候,看著梁九功立在門口,她心中不禁一跳,碰上康熙還成,若是純親王還在,那就是孽緣了。
誰知道等她接到傳召進去的時候,對方還真在。
蘇雲溪一一請安,乖巧的坐在一旁。
“來哀家這。”太皇太後許久不曾見她,還真有些想念。
看著她乖巧上前,窩在她身邊的繡凳上,靜靜的聽著幾人聊天。
他們說的話,既有國事也有家事,她一概不多說什麼,隻靜靜聽著。
等到眾人散場,蘇雲溪便目送兩人離去,就見老祖宗拽掉頭上抹額,不高興道:“兩個男人,管的這般寬。”
她便抿著嘴笑,這就算管得寬,那也是為著老祖宗好,生怕冬日寒涼,她著涼了。
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還有一種冷,叫你孫子覺得你冷。
這老祖宗都反抗不了,她一個小妃嬪,真的隻有聽著的份。
好在她抱怨一句,便笑吟吟的說起旁的來:“你近來可好,吃的香不香?”
蘇雲溪點頭:“吃的香,睡的香,並沒有什麼不適。”何止是沒有不適,她也沒有肚子。
咬了咬唇瓣,她小小聲的跟老祖宗咬耳朵:“肚子也是平的,真的開懷了不成?”
這話說的就比較小女兒沒經驗了。
一聽太皇太後就笑開了,摸了摸他的手,笑道:“哀家知道,這才不滿三個月,是看不大出來,等到你五個月了,那能瞧出來一點。”
聽完這話,蘇雲溪登時有些呆,她以前排斥婚育,從不曾認真的輸入過類似知識,隻偶爾看一眼罷了,不曾想裡頭還有這麼多門道。
不過說來也是,這懷孕生孩子,孕育出另外一個人,哪裡是這般簡單的事。
她小手扣在小腹上,歎了口氣道:“還有六個月,便要生下來了。”
覷著她的神色,老祖宗還以為她是擔心性彆,便淺笑著安撫他,說是不管公主阿哥都成。
左右現在太子地位穩固,後麵也有那麼多阿哥,這多一個,少一個,便有些不打緊。
蘇雲溪知道她誤會了,便輕聲道:“隻要是臣妾,隻要是萬歲爺的孩子,臣妾都是愛的。”
她原本想說,隻要是她生的,她都喜歡,後來想想,這樣的話,在宮裡頭說,略微有些不慈,便趕緊轉移了話頭。
太皇太後知道她的未儘之言,便輕聲道:“哀家知道。”
蘇雲溪點點頭,不在這個問題上耽擱,轉而說起旁的來。
“過些日子就要過年了,嬪妾給您做了一對護膝,您外出行走的時候,可以穿著暖和。”她輕聲道。
一聽她說這個,太皇太後就想起來萬歲爺腰間掛著的荷包。
瞧見他戴這麼糙的物件,她還有些詫異,問了之後,才知道是崇嬪做的。
想想那做工,她就想著,幸好是護膝,不論做工,隻要差不多,她都能好好的戴著,不負她一片心意。
蘇雲溪淺笑道:“做工有些不好,您多擔待。”
聽到這話,老祖宗就知道,不是有些不好,而是非常不好了。
又閒話幾句,蘇雲溪就告辭離去了。
回了乾清宮之後,她想知道康熙這會兒在做什麼,但是不能問,這窺伺帝蹤,說出來也是個罪名。
想了想,決定自己去問。
來到正殿門口,就見梁九功在門口侍立,她便認真道:“想萬歲爺了,可能通報?”
“若是忙,便算了。”
她這兩句話一說,梁九功就知道她的意思,還未說話,就聽門內一聲含笑的聲音響起:“想朕了?”
這被當事人聽見,就有些尷尬了。
蘇雲溪摸了摸鼻子,輕輕嗯了一聲,畢竟在室內說想您愛您這樣的話,私下裡是情趣,但當著人說,就有些不大合宜了。
康熙大踏步走了出來,攜著她的手,一道正殿去。
進去一瞧,沒有旁人,她瞬間放心下來,隻要沒被旁人聽見就成。
然而等她轉個身,就見純親王躺在軟榻上,而一旁好幾個禦醫在伺候。
好嘛,她知道了,所有人都聽見了。
撓了撓臉頰,她決定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隻要她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彆人。
再說隻要康熙不說什麼,其他人就更加不會說什麼了。
坐了一會兒,她輕聲問:“臣妾先走了。”
康熙指了指後麵,示意她先去看書,這才走向禦醫群裡,低聲問:“可還好?”
如果他沒有記錯,隆禧是個英年早逝的命。
現在想要他好好的活著,不想再有其他的情況出現,他的兄弟少,而隆禧這個幼弟,還挺得他歡心。
“自有命數。”禦醫輕聲道。
然而這句話出來,康熙便忍不住歎了口氣,“儘力醫治,但凡有需要,所有都從朕的私庫出。”
這番兄弟情深的話說出來,不光隆禧紅了眼圈,一旁的禦醫也露出幾分感動來。
蘇雲溪在後麵聽著,不禁勾起唇角,這兄弟確實情深。
等到隆禧離開,這一切才算是安定下來,就聽康熙歎息著道:“隆禧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禦醫都說讓準備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