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寧熹光在傅萱一行人離去後,也沒了購物的心思。
她心裡惦記著元帥大人,就有些心神恍惚,想回去湖月公館,坐在房裡安靜的思考幾個問題。
可惜齊媽不樂意,苦口婆心的勸說她,“小姐隻挑了幾件旗袍,披肩還沒選呢,還有大衣,這邊也才剛上新,樣式也都不錯,小姐選幾件回去替換著穿吧。好歹也是出來一次,小姐也散散心,可彆又想著回去悶著。”
不忍心這位老人家在暗自苦惱垂淚,寧熹光隻能暫時收了紛亂的心思,又仔細的挑選起衣裳來。
三人在外邊用了午膳,才回了湖月公館。
寧熹光甫一進門,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位穿著打扮富貴端莊,身上綾羅綢緞齊備,帶著鐲子、耳鐺、翡翠珠玉等首飾,長得纖瘦白淨,姿態卻傲慢自大,簡直比她這個主人家還像主人家,比她這個少奶奶,還像少奶奶的,年約三旬的婦人。
這婦人看見她,麵上怒氣洶洶,很想發脾氣的模樣。
可不知為何,她竟然忍住了,隻是卻還是鄙視又挑剔的看著寧熹光身上的衣著,捏緊了拳頭,接連翻了幾個白眼。
寧熹光忍不住挑眉,這位主,這不昨天才見過,今天怎麼又登門了?
來人正是傅恩銘母親陪嫁丫鬟的女兒,名字叫翠衣的。
她母親早先因為救傅夫人大冬天落了水,落下一身病根,沒活幾年就去了,留下個女兒就是翠衣。
傅夫人感念陪嫁丫鬟的情誼和救命之舉,就將翠衣養在了身邊。
翠衣現在是傅家的內管家,是傅家女眷中,除了傅夫人和傅恩沛之外,第三得意人,就是寧熹光這個傅家少奶奶,都得看她臉色過日子。
而這位翠衣,年近三十未嫁,卻做婦人打扮。
傅家的人,包括整個沈陽的上層人士,心裡都清楚,這翠衣明麵上是傅家的內管家,實際上是傅文濤的妾室,還是傅夫人做主,讓她去伺候傅文濤的。
傅夫人本意還想將她提為姨娘,隻是這翠衣卻是長了七巧玲瓏心的,知道姨娘隻是麵上風光,其實日子不見得有多好過,遠比不得內管家氣派,又沒有內管家的權勢,所以就憑借一張巧嘴,一番表忠心,推辭了姨娘的職位,繼續當著她的內管家。
而寧熹光雖然日子過得糊塗,但也因為她謹小慎微,隱形人似得過日子,倒是沒少聽見丫頭們在背後碎嘴。
說的就是翠衣,說是她不僅跟老爺好上了,她們還曾親眼見過翠衣和大少爺傅恩銘親嘴,兩人親著親著就跑到假山裡去了,一個小時後才麵色潮紅的走出來。
這其中發生了什麼,懂點人事兒的都知道。
隻是這事兒瞞的緊,翠衣又緊守著傅家夫人不讓人靠近,所以這話音還沒傳到傅夫人耳朵裡。不然,翠衣的日子怕是沒現在這麼滋潤好過了。
且說現在,翠衣看著光鮮明豔、婀娜嬌媚的寧熹光,心中的震驚隻有自己知道。她隱藏的很好,沒有將那份震驚和憤怒泄露出去,可卻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對寧熹光狠狠的防備起來。
她和傅恩銘確實有一腿。
原本昨日夫人來逼迫寧熹光下台,她還有些不樂意。隻因為寧熹光好糊弄,脾氣軟,易拿捏,她若占著傅家少奶奶的位置,她自然還能美美的和傅恩銘鬼混。可若換了吳家小姐坐上少帥夫人的位置,那位可不是個好欺的主,若是那時她還和傅恩銘藕斷絲連,又被她捏住了把柄,指不定要脫一層皮。
她今天原意是來給寧熹光支招的。
隻因她知道,傅家本家的少主這幾日就要到沈陽了。
傅家以道德傳家,那裡容許得了過河拆橋的事情發生。若是得了那位少主的支持,就是吳小姐真生下兒子又如何,吳小姐照樣進不了傅家大門,寧熹光照舊是傅家的少奶奶。
可她看到了一個與昨日截然不同的寧熹光。
她似乎是想開了,又似乎是蛻變了,將自己鎖在褙子小襖和馬麵裙中的風姿,全都剖開照耀在太陽底下。
這樣一個穿著玫紅旗袍,風姿絕色的女子,她比吳小姐的殺傷力更大。
翠衣幾乎可以肯定,若是讓傅恩銘看見這樣的寧熹光,絕對不會有閒心繼續理會她。
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畢竟她還想著上位,還想著為傅恩銘生兒育不會女,有朝一日風風光光的坐上少帥夫人的位置呢。
幾乎是電石火光間,原本的念頭退散乾淨,翠衣陰陽怪氣的說,“夫人讓我過來問問少奶奶,不知道少奶奶今天考慮的怎麼樣了?說實話,吳小姐懷了麟兒,是必定要進傅家的,而吳家勢大,也斷然容不得女兒做小,更容不得有人能和吳小姐平起平坐。少奶奶若是識相些,不如主動讓位好。這樣一來,傅家上下都要對您感恩,說不得能多給您些安置的錢財,少奶奶以為呢?”
以為?
寧熹光不以為這話有什麼地方不對。
不過,她這人吃軟不吃硬,翠衣若是好聲好氣哄勸她,說不定她也懶得和這丫頭一般見識。可這丫頭明裡暗裡用她的“嫁妝錢財”來威脅她,這就不太好了吧。
她的那些嫁妝,她是必定要帶走的,一分錢都不能留給傅家。不僅如此,她還得從傅家刮下一層皮來。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若不讓傅家人開開眼,他們真以為她菩薩似得好欺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