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哭,眼眶明明已經發熱,但眼淚就是流不出來,好像淚腺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堵住了。
除了穆司爵和念念,她偶爾也可以感覺到其他人。
比如蘇簡安和蕭芸芸,還有洛小夕和葉落,當然還有沈越川和宋季青他們。
他們和穆司爵、念念一樣,都是她重要的力量來源。
每當她感覺到很累,不想再和夢靨抗爭,想就這樣妥協,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他們就會成為她的力量,支撐著她不輕言放棄、繼續和夢境對抗。
也有好多次,她經曆了漫長的沉睡恢複知覺的時候,時間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小家夥們從隻會說一兩個字,變成了會說簡單的短句。
慶幸的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沒有被夢靨吞噬,一次又一次地恢複了知覺。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和這個夢境抗爭多久,但是,隻要還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她就絕對不會放棄希望。
說起來,最近,她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最近一段時間,她不僅僅可以感知到周圍的聲音、觸碰,偶爾甚至可以感覺到窗外的風聲、窗邊的陽光。
她甚至可以感覺出來,時值初夏,儘管她並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哪一年。
最近所有的感知中,穆司爵和念念的聲音以及觸碰最為明顯。
她知道穆司爵最近每天都會來,告訴她,她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她要加把勁,戰勝夢靨。
念念不像穆司爵那麼常來,但是每次來,她都可以感覺到小家夥就在她的床邊,或者是睡在她的身邊,安靜下來,她甚至可以聽見他輕微的呼吸聲。
有很多個瞬間,許佑寧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心軟了下來,充滿溫柔。
如果她是健康的,她一定舍不得拒絕這個孩子的任何要求。
而現在,這個孩子對她提出的,是一個令人心酸的要求——
“媽媽,我已經長大很多了……你醒過來看看我呀。”
這句話裝入耳膜的時候,許佑寧感覺心如刀割。
她是一個母親,她的孩子對她的要求,卑微到隻是看他一眼就好。
她已經錯過他那麼多年的成長,難道還要繼續錯過嗎?
不,不可以。
她要醒過來,從現在見證他的成長,參與他的童年、他的人生。
也許是因為信念足夠強大,那一刻,許佑寧清楚地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注入她的身體。
她憑著這股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嘗試。
終於,眼前的世界不再是一片黑暗,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晨光。
她終於從夢靨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掙脫出來,再一次見到了陽光。
伴隨著陽光的,是呼吸聲。
淺淺的、很熟悉的呼吸聲,讓她的心底為之一振。
她剛醒來,沒什麼力氣,但她太想見到她和穆司爵的孩子了,硬生生順著呼吸聲轉過頭,一張正在熟睡的酷似穆司爵的小臉映入眼簾。
小家夥長得真的太像穆司爵了,當然,穆司爵沒有他這麼可愛。
不過,臭小子也太不客氣了,他也是她的兒子啊,多少有個什麼地方像她才行啊。
如果小家夥實在沒有哪裡長得像她,沒關係,她以後把他培養得像她一樣可愛討人喜歡就行了。
哎,不對。
小家夥看起來有四五歲了,她……也接近三十歲了吧,“可愛”這種詞,好像已經不能用在她身上了。
許佑寧想著,試圖伸出手,去觸碰小家夥,像小家夥以往小心翼翼地觸碰她一樣。
但是,實在沒有力氣。
也是這個時候,滾燙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不是因為難過,而是一種後知後覺的喜極而泣。
“念念。”
許佑寧叫了小家夥一聲,聲音很低很低,而且沙啞得厲害,像一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大人。
她暫時觸碰不了她的孩子,但是,她終於可以叫出他的名字,終於可以看看他了。
“念念……”
許佑寧的聲音比剛才大了些,雖然還是有些沙啞。
念念昨天睡得很早,加上陪護床不是很舒服,一大早就已經醒了,隻是不願意睜開眼睛,正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有人一聲接著一聲叫他的名字。
一定是爸爸或者周奶奶想叫他起床,哼哼,他才不會上當呢!
念念把眼睛閉得更緊,往被窩裡縮。
縮進被窩,念念又覺得不對勁。
那個聲音,不是爸爸的聲音,也不是周奶奶的聲音,更不是叔叔阿姨們的聲音。
唔,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