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第十三章

嚴睿跟在後麵,看謝氏被婆子們推搡在地,麵上滿是心疼,可嚴老夫人到底是他的母親,他不敢違逆母親斥責婆子,隻能緊隨其後,連忙將地上的謝氏攙扶起來。

嚴老夫人見嚴睿這般護著謝氏,再想想昨日在怡心院查出來的事情,心裡氣得直嘔血。

捫心自問,她雖然利用謝氏打壓未央,但吃穿用度上,從不曾苛待謝氏,更讓謝氏從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成了嚴睿的續弦。

她對謝氏,說句有再造之恩都不為過,可換來的,卻是謝氏對她的百般算計,甚至設計加害她的眉兒。

回想往事,嚴老夫人隻覺得一番心思喂了狗,眸光越發冰冷,隻當沒看到對謝氏噓寒問暖的嚴睿,直接向未央與李季安道出事情經過。

嚴老夫人道:“我那日從祠堂離開,便覺得此事不對,我的眉兒如我一般,是耿直天真之人,怎會想出如此毒辣的計謀來?故而我回到榮養堂,便將眉兒身邊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部叫了來,一個一個地盤問。”

聽嚴老夫人對自己與柳如眉的評價是“耿直天真”,未央眸中一抹譏諷。

這可是耿直天真有生以來最冤枉的一次了。

嚴老夫人與柳如眉豈是“耿直天真”,分明是又蠢又壞。

未央眸光一閃而過,嚴老夫人並未察覺,隻是說著自己的話:“果然,眉兒身邊的黃鶯招架不住,向我吐露了實情。”

“我這才知道,黃鶯其實早就被謝氏收買了,在眉兒身邊不斷挑唆,眉兒素來耳根子軟,時間長了,難免被她巧言迷惑。黃鶯見時機成熟,便為眉兒出了這等惡計,眉兒一時激憤,便中了謝氏的圈套。”

嚴睿聽此,小聲分辯道:“謝氏最是乖巧柔順,才沒有這般的心計。”

“住口,你個不孝子!”

嚴老夫人重重拍著桌子,不耐煩地打斷嚴睿的話:“你想氣死我不成?”

嚴睿不敢再說話。

事到如今,嚴睿仍百般袒護謝氏,嚴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謝氏,心中直罵謝氏狐狸精,又恨謝氏用借刀殺人之計嫁禍她的眉兒。

她就知道,她的眉兒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切都是黃鶯挑唆的,她的眉兒是冤枉的。

未央聽嚴老夫人將一切事情推到謝氏與黃鶯身上,心中越發覺得好笑。

縱然黃鶯被謝氏收買,有心挑撥柳如眉,但柳如眉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隻怕黃鶯剛開口,她便與黃鶯一拍即合,而不是像嚴老夫人說的這般,處處都是黃鶯的錯,柳如眉完全無辜,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嚴老夫人繼續道:“至於偷拿你印章的婆子,也是謝氏的人。”

“還有那個指認從夏的小廝,是個賭鬼,在外麵吃酒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被謝氏用二十兩銀子收買了,才會壯著膽子汙蔑從夏。”

嚴睿有些聽不下去,想開口替謝氏分辯,然而話未出口,便見嚴老夫人極為不耐的目光,隻好將心中的話咽回了肚子裡,隻好溫聲安慰著謝氏。

嚴老夫人一口氣把話說完,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啐了謝氏一口。

謝氏整了整被婆子們揪得散亂的衣服與鬢發,麵上絲毫不見被指認的狼狽,甩開嚴睿攙著她的胳膊的手,抬頭看著嚴老夫人,不急不忙道:“柳如眉當真是老夫人的心尖尖,縱然做出了這般的禍事,老夫人也有法子將責任全部推到旁人身上。”

謝氏拒不承認,嚴老夫人冷笑不已,對謝氏道:“鐵證如山,任你巧舌如簧,也推諉不得。”

說話間,嚴老夫人讓婆子把謝氏安排的人帶進明華堂,一切如嚴老夫人所講,此事確實是謝氏一手策劃。

嚴睿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不是知道嚴老夫人夜審謝氏的事情。

他本以為,嚴老夫人審問謝氏,是為了救柳如眉,病急亂投醫,抓未央生平最恨的謝氏來頂崗,好消了未央心中的怒火,讓未央放過柳如眉。

可現在,所有證據指向謝氏,他這才知道,往日裡與他風花雪月分外柔順貼心的謝氏,竟是這般狠辣之人。

嚴睿張了張嘴,艱難開口,問謝氏:“真的是你?”

謝氏冷哼一聲,將臉轉向一邊,並未回答嚴睿的話。

未央心中好笑。

嚴睿竟也有今日。

當年她的母親對嚴睿情根深種,不惜與家族決裂嫁給嚴睿,更動用所有關係幫助嚴睿在官場上謀得一官半職,母親這般掏心掏肺對嚴睿,換來的卻是嚴睿在母親孕期便養了外室,更在母親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在母親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嚴睿用背叛與欺騙回報了母親的一腔深情,而今謝氏也用一番算計回報了嚴睿的一番真心,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嚴老夫人見嚴睿對謝氏仍是執迷不悟,又想起往日自己待謝氏的親厚,再想想謝氏的所作所為,隻覺得越發心寒,冷聲罵道:“謝氏,我待你如此親厚,睿兒待你更是不薄,你為何恩將仇報,這般算計我的眉兒?”

“老夫人待我親厚?”

謝氏笑出了聲,自覺忽略了嚴老夫人說的那句嚴睿待她不薄的話,譏諷道:“當年老夫人接我入府,旁人不知道原因,老夫人自己難道不明白嗎?”

未央眉頭微動。

以前她以為嚴老夫人是為了給嚴睿娶續弦,重活一世,她才知道嚴老夫人是為了讓謝氏進府打壓她。

——臉麵這種東西,嚴老夫人還是要一要的,知道自己身為祖母苛待孫女的名聲傳出去到底不好。

謝氏道:“這些年來,老夫人暗示我與大姑娘內鬥,我若不依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便將我的兒子抱在榮養堂,不讓我相見,可我若依老夫人的意思,大姑娘又豈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

“我入府數年來,膽戰心驚,不曾過一個好日子。若隻是這樣,那還罷了,做人續弦再怎麼艱難,總好過讓子女跟著我成為見不得光的外室子要強。”

謝氏雙眉微蹙,聲音如涕如訴,控訴著嚴老夫人。

她的女兒已經有了好前程,前日更是生下顧家長孫,徹底在顧家站穩了跟腳,她的兒子們也逐漸長大,明白她的不易與艱辛,她再無忍讓嚴老夫人。

更何況,未央的心思旁人看不出來,但她與未央相鬥數年,她還是看出來的——未央讓老夫人來查她,不過是想讓嚴家私下的齷齪事擺在李季安的麵前,好借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未央有何晏與宗正府撐腰,再加上證據確鑿,她根本無從抵賴,倒不如將一切的事情推到嚴老夫人身上,讓未央知曉,過往針對的一切,她不過是聽老夫人的命,禍根並不在她身上,從而轉移未央對她的怒火與報複。

這般想著,謝氏直說自己身不由己,百般無奈,一切皆是老夫人逼她做的。

嚴老夫人氣得直發抖,破口大罵謝氏不知恩,嚴睿橫在兩人中間,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明華堂內,一時間吵翻了天。

未央輕啜一口茶,隻覺得麵前的三人,比戲台上的戲子們唱的戲曲還要精彩幾分。

謝氏道:“我為著幾個孩子,將所有委屈生生咽下,隻想著兒女們長大,我的苦日子也就熬出來頭。我好不容易熬到雅兒長大,許了好人家,偏女婿又被柳如眉看上,動不動便來怡心院搔首弄姿一番。”

想起柳如眉勾引顧明軒的樣子,謝氏麵上閃過一抹狠色,繼續道:“老夫人百般作踐我,我為了兒女尚能忍受,可若是旁人對我的兒女們起了心思,便彆怪我心狠手辣。”

嚴老夫人聽此,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謝氏,罵道:“所以你便算計了我的眉兒!”

茶杯砸在謝氏的額頭上,謝氏頃刻間便見了血。

嚴睿心中雖為謝氏騙他傷心,但到底喜歡了謝氏多年,見謝氏額間流血,連忙去替謝氏擦血。

謝氏避開嚴睿的手,隨手用帕子擦了一下額角的鮮血與茶漬,冷冷道:“老夫人能為柳如眉算計我的雅兒,我憑甚麼不能為我的雅兒算計老夫人的柳如眉?”

“我隻恨蒼天不長眼,沒有毒死你這個老婦,反而驚嚇到了我的雅兒,讓我的雅兒動了胎氣!”

嚴老夫人聽此,氣得渾身直打哆嗦,再想抓東西去砸謝氏,但桌上東西都被眼尖的女官收拾了起來。

手邊沒有東西,嚴老夫人便親自上前廝打謝氏。

嚴睿連忙去攔,嚴老夫人保養得極好的指甲,直將他臉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嚴睿倒吸一口冷氣,嚴老夫人看到機會,狠狠向謝氏抓去。

謝氏撕破臉皮,亦是毫不相讓,兩人鬨成一團。

李季安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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