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十三章

“你做甚麼?”

何晏的話音剛落,一旁便響起小皇孫奶聲奶氣的聲音:“快放開未央姑姑。”

小皇孫邁著小短腿走過來,拽著何晏的衣袖,想將何晏拉開。

“你與未央姑姑已經和離了,未央姑姑現在是我的,我不許你碰她。”

小皇孫皺眉不悅道。

何晏瞥了一眼極力想將他拉開未央身邊的小皇孫,眉頭微動,直將懷中的未央抱得更緊了。

“你!”

小皇孫氣結,氣呼呼道:“我告訴皇爺爺,說你輕薄未央姑姑。”

說著,小皇孫便要往外走。

何晏伸出一隻手,並起五指成手刀,落在小皇孫脖頸上。

小皇孫動作微頓,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地毯上。

何晏抬手,勾起小皇孫脖子上掛著的長命百歲鎖,隨手放在袖子中。

“你做了甚麼?”

未央推開何晏,去看閉眼昏迷的皇孫。

何晏道:“沒甚麼,隻是讓他安靜一會兒。”

這般聒噪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未央查看小皇孫的身體,發覺小皇孫並無異樣,隻是被何晏打在後頸,陷入了昏迷而已。

未央這才放心,俯身抱起小皇孫,將他送入屏風後的床榻上。

何晏眉頭微動,道:“太子殺了你母親,你不恨皇孫?”

“你也說了,那是太子所為。”

未央將皇孫放在床榻上,掖了掖被角。

母親是她最為親近之人,她怎會不恨太子?她也因太子毒殺母親的事情,遷怒於小皇孫,可看到小皇孫稚氣無辜的麵容,她隻剩下糾結——皇孫對太子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甚麼都不知道,便要承擔父親的過失,這對於皇孫來講,並不公平。

但道理她都懂,她還是無法以最初的熱情對待皇孫。

不苛待,不親密,是她與皇孫最好的距離。

未央垂眸道:“我雖恨太子,但不會任由你加害皇孫。”

現在的情況,皇孫必須活著。

何晏抿了抿唇,道:“知道了。”

太子已死,皇孫年幼,對他的威脅遠不如幾位藩王,他無需殺皇孫來惹未央不喜。

何晏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皇孫的母親,薑黎。”

未央微微一怔,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太子並不是好色之徒,身邊的宮妃並不多,隻有三五個陪著他的老人,薑黎便是其中一個。

薑黎對外的身份是良家女,在太子身邊待得久了,這才得了太子的青眼,斷斷續續侍寢幾月後,薑黎生下了小皇孫。

太子纏綿病床多年,雖有其他宮妃在側,但其他宮妃的孩子不是胎死腹中,便是生下不久便早早病逝,故而太子對唯一的孩子皇孫頗為看重。

薑黎母憑子貴,也得了一個側妃的位置。

世人常歎薑黎有福氣,太子瞧著不像久壽之人,一朝天子崩天,太子相繼去世,皇孫便是大夏的統治者,到那時,薑黎便是一國之母,尊貴無比。

然而世人眼中頗為有福氣的薑黎,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在皇孫八/九歲的時候,便撒手西去,隻留皇孫與太子父子倆在人間作伴。

何晏道:“她沒有死。”

隻是被他控製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查父親兵變逼宮的真相,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順藤摸瓜查到太子與薑黎身上。

薑黎是太子手中最為鋒利的刀,曾為太子除去無數個太子不方便動手的人,比如鎮南侯蕭伯信,比如未央的母親,太子失了薑黎,便等於斷了臂膀。

隻是可惜,薑黎對太子忠心耿耿,情根深種,他抓住薑黎近一年時間,始終不曾從薑黎口中得知甚麼有價值的消息,不過是她除去了那些人,做了哪些事。

這些事,她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絲毫不牽扯太子。

想起那個癡情女人,何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未央道:“我現在帶你去見她。”

未央道:“她在皇城?”

何晏頷首,道:“明日是太子出殯的日子,我答應過她,讓她來送太子最後一程。”

未央心中一動。

何晏肯做出如此讓步,想來是薑黎複出了巨大代價換來的——是給她解蠱,還是其他?

想來兩者都有。

她身上的蠱蟲解去,那些原本屬於她的記憶,會再度湧入她的腦海。

想到此處,她有些期待,幼年時的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有著怎樣的心性與脾氣。

未央跟上何晏的腳步,原本因被抹去記憶成為旁人手中棋子而倍感傷懷的心情,此時變得輕快起來。

很快,她便能找回從前的自己了。

這一次,她要將自己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

未央跟著何晏走出大殿。

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戀戀不舍地停在空中,將何晏的影子拉得極長。

何晏對外的身份雖然是商戶,但因他是天子麵前的紅人,故而時常出入宮廷,宮人們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遠遠地看到他,便連忙一路小跑過來見禮。

何晏微微頷首,隨手打賞小宮人。

小宮人麵上的笑意更濃了,弓著腰相送何晏。

未央眉梢輕挑,有些好奇將何晏養大的商戶是怎樣的性情,才能教出這般的何晏——他幼年艱難,食不果腹,縱然一時出頭,他仍是世人瞧不上眼的低賤商戶出身,可這並沒有影響他的氣度與才情。

他的背永遠挺得筆直,眉峰下壓,斂著眼底的瀲灩眸光,薄唇微抿,儘顯清貴威儀。

未央忽而有些明白,那些華京城的貴女們嘴上說著何晏身份卑賤,可當何晏迎麵走來時,她們還是會頻頻向何晏投去目光的原因所在。

這樣的一張好皮囊,又這般的心思手段,除卻出身略有瑕疵外,委實是貴女們心中的夫婿第一人選。

可惜何晏娶了她,又被她鬨到天子麵前退了婚,此時華京城的貴女們,大多對她又愛又恨——愛她讓何晏恢複了自由身,恨她狠狠落了何晏的麵子。

想到那些貴女們心中恨她恨得牙癢,卻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端莊麵容來,隻能手握著錦帕,攪了又攪,以此來將心中惡氣暫消的模樣,未央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性格張揚,性子又有些跋扈,雖有鄉君做母親,但父親的出身注定讓她備受貴女們的鄙視,而今想到那群高高在上的貴女們對她百般嫉妒卻又無可奈何,她心中頗為暢快,以至於讓她有了一種與何晏結婚並不吃虧的錯覺。

未央抿唇輕笑。

何晏餘光瞟到未央細小動作,下壓著的眉峰動了動。

他剛才走入大殿時,殘陽如血,將未央的眼角染得微紅,她抬眸,眼裡蘊著水氣。

那一刻,除卻將她攬入懷中外,他心中再無任何想法。

他第一次見這樣脆弱的未央。

可不過半刻鐘的時間,未央麵上全無剛才的脆弱之感,她腳步輕快,粉/嘟/嘟的唇輕輕翹著,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

何晏有些不解,頻頻向未央看去。

“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何晏又一次向未央看來,未央忍不住停下腳步,問道。

“沒有。”

何晏回答道。

未央便問:“那你看甚麼?”

何晏眸光蘊開,淡淡道:“你發間的子午花甚是好看。”

未央抬手,撫了撫何晏所說的子午花,心中頗為疑惑,何晏一個大男人,怎會關注女人家的首飾?

轉念一想,何晏是做生意起家的,鋪子裡經營的東西琳琅滿目,女人的衣服首飾,是他鋪子裡最為掙錢的東西,既是掙錢,他自然關注。

他看她發間的子午花,多半是琢磨著她這發簪若拿去鋪子裡賣,能賺多少錢。

想到此處,未央便道:“這子午花發簪是華京城一個老銀匠打的,你若是喜歡,我便送給你。”

這支發簪並不算貴重,難得是精巧,上了年齡的老銀匠都做得出來,何晏拿著發簪去找銀匠,而後大批量打造發簪,在他鋪子中售賣,並不算一件困難的事情。

何讓薑黎為她解毒,她幫何晏擴張生意,如此也算投桃報李。

說話間,未央摘下發簪,遞到何晏麵前。

何晏接過發簪,手指輕輕撚著簪體,深邃的眸光閃了閃。

這是未央送他的第一件東西,且是女兒家用的東西。

何晏小心翼翼收好子午發簪,細心地放在衣袖中——女子送男子自己用的東西,是有定情之意的。

蕭飛白沒有騙他,隻要他對未央好點再好點,他與未央,終究還是會在一起的。

何晏的動作落在未央眼底,未央莞爾。

果然是做慣生意的人,一旦發現商機,有利可圖,一支並不算貴重的子午發簪,在他眼中也是如獲珍寶的。

未央輕笑。

何晏下壓著的眉峰舒展開來。

她果然對他的態度改觀了許多。

兩人心情頗好,一路而來的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何晏想起臨行時蕭飛白對他說過的話,讓他在未央麵前多說多笑,莫整日板著臉,瞧上去暮氣沉沉的模樣,小女孩家家,最喜歡的意氣風發打馬依斜橋的少年,而不像他這種陰鷙得有些嚇人的人。

“你日後若是得了空,可去我鋪子裡逛上一逛,若遇到喜歡的簪子,隻管拿了去。”

想來想去,何晏決定從女孩家的衣服首飾入手——未央好打扮,他與未央聊這些,也算投其所好。

何晏這般想著,然而他的話落入未央耳中,便換了一層意思——何晏覺得她的眼光好,讓她多去他的鋪子逛逛,指導一下華京城時下流行的首飾。

未央道:“好,待此事了結後,我便去你鋪子。”

何晏再怎麼自幼做生意,但男人與女人的眼光到底不一樣,他喜歡的東西,女孩家未必喜歡,讓她幫忙指點一二,也是為了讓自己鋪子的生意更加繁榮些。

這對她來講,委實不費甚麼事,何晏讓薑黎幫她解蠱,她很承何晏的情,莫說隻是讓她指點首飾了,讓她畫幾個發簪圖樣她也是樂意的。

未央笑著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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