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2)

第六十八章

“我沒有,何世子多心了。”

未央想也不想便反駁道。

不僅反駁,她還狠狠甩開何晏擁著自己的胳膊,力氣之大,讓何晏絲毫不懷疑,若是自己不鬆手,以她現在不穩定的情緒,會果斷拔下鬂間的簪子紮在他身上——未央之前乾過這種事兒,那人鮮血直流的手背他至今都記得。

何晏隻得鬆開手。

“既是沒有,那你為何生氣了?”

儘管此時的未央冷言冷語,拒人於千裡之外,但何晏依舊是輕笑著問出這句話,半點不曾被未央的惡劣態度所影響。

原因無他,未央是醋了。

年華正好的女子,為一個男子吃了醋,何晏縱然再怎麼沒有男歡女愛的經驗,不懂女人的心思,此刻的他,也明白未央的心。

——他愛了兩輩子的未央,的的確確對他動了心。

否則不會因為他與旁的小丫鬟說了兩句話,便氣到不行。

何晏稍稍鬆開未央,與她平視著,下壓的眉峰一點一點舒展開來。

對他來講,現在無論未央說了甚麼,他心中隻有歡喜。

何晏滿懷期待地等著未央的回答。

未央冷聲道:“我氣的是你一邊說著心中隻有我一人,一邊又與旁的女子勾勾搭搭。這種三心二意行徑,是我生平最厭。”

“男人是可以嬌妻美妾坐享齊人之福,但那種妻妾,我做不來,你也無需找上我。”

何晏啞然失笑,想輕撫未央臉頰,又怕未央推開,手指撚了撚,最終藏在袖子裡。

他的未兒,生氣時的模樣都是分外好看的。

何晏道:“這還不是吃醋?”

“這是甚麼吃醋?”

未央冷笑反駁道:“這是正常人被羞辱後的反應。你今日的行徑,與顧明軒有甚區彆?還是說,你覺得我在經曆顧明軒之事後,便會放低自己的要求,去學甚麼端莊淑德,做個不嫉不妒的高門貴女?”

“何世子,你想茬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心眼極小、眼底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一輩子也改不了!”

聽未央提起顧明軒,何晏眉頭輕皺。

顧明軒那等忘恩負義小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若不是為了未央原本便不大好的名聲,他早將顧明軒殺了。

“我不是顧明軒,未兒亦不是當初的未央。”

但未兒將他與顧明軒相提並論,還是讓他心中有些不大舒服。

不舒服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頭——未央真情實意喜歡過顧明軒,為顧明軒瘋狂,為顧明軒做一切她不願意做的事情,甚至還為了顧明軒,一門心思與他和離。

想起未央為顧明軒做過的荒唐事,何晏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他厭惡著顧明軒,又極度嫉妒著顧明軒。

顧明軒何德何能,竟得未兒如此珍視?

幸好,現在的未兒,終於看清了顧明軒的真麵目,且與他的誤會解開,二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甚至,還為他與丫鬟說話的事情,生了悶氣。

想到此事,何晏心中不快一掃而光。

何晏抬眉,看著麵前的未央,斟酌片刻,慢慢說道:“那位貴女的丫鬟的確受了貴女的命令,邀我晚間一起賞菊觀月。”

這些事情,說開也就沒甚麼了。

何晏這般想著,便準備繼續解釋。

隻是他的話尚未說出口,便聽未央道:“那你必然是答應要去了,否則小丫鬟不會笑得這般嬌羞,那個邀請你的貴女,亦不會時不時向我看來。”

“弄得好似生怕我在你們並肩看月觀星時突然出現,打擾了你們一般。”

想到丫鬟與貴女看向自己的目光,未央便氣得不行。

她雖然是何晏的前妻,何晏也曾說過一生隻愛她一人,可若是何晏變心愛上了旁人,她並不會對何晏死纏爛打不願放手。

她們根本無需這般防備她。

為一個人尊嚴掃地卑微到塵埃裡的事情,發生一次便夠了。

未央聲音微涼,冷冰冰的態度滿是對何晏的不耐,何晏卻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與未央相識兩世,尚是第一次見未央為他生氣吃醋。

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他有種如墜夢境的不真實感。

甚至心頭隱隱有著一個衝動——未央為他吃醋的事情,若是每日都會發生,那該多好。

當然,這僅僅是衝動。

他才舍不得讓未央整日疑神疑鬼,質疑他究竟愛不愛自己。

何晏眉眼間的戾氣淡去,眸中蘊開淺淺的溫柔,聲音亦是比往日柔上三分,說道:“你把我想成甚麼人了?”

“甚麼人?自然是三心二意的薄情人。”

未央咬著唇答道。

話音剛落,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世人都道,薄唇的人最是薄情。

以前她隻當這是一句玩笑話,而今經曆何晏的左右逢源後,她突然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何晏的唇薄薄的,形狀極為好看,不笑時微微抿著,略帶三分冷意。

當他驀然一笑時,輕瞧著的唇角能將人的心都勾了去。

就像他醉酒的那夜,她指腹輕撫他的唇,手指與心陡然燙了起來。

那夜酥麻的燙感,與狂亂的心緒,她今日依舊能清楚記起,可此刻的心境,卻與那夜大不相同。

她曾以為的唯一與摯愛,不過是他信手拈來的逗弄,他能這般對她,亦能以同樣的深情繾綣對待彆人。

想到他瀲灩目光看向彆的女子,溫聲對那人說著情深似海的話,她便覺得自己要發瘋。

原來不止八麵玲瓏能說會道的男人會騙人,沉默寡言的男子騙起人來,亦是傷人得很。

未央閉了閉眼,心口微微泛著酸。

她大抵真的是病了。

竟被何晏不甚熟練的情話給騙了。

未央心口泛酸,眼睛亦是酸澀的。

她想抬手揉了揉眼,又恐自己的動作落在何晏眼中,會讓何晏以為她甚是傷情,並以此洋洋得意。

思及此處,未央養得長長的指甲在掌心狠狠掐了一下。

痛感傳來,未央秀眉微動,麵上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漠然。

仿佛無論何晏說甚麼,做甚麼,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何晏心頭微微一驚,忽然又有些摸不準未央的心思——未央並非優柔寡斷之人,她的愛與恨都是熱烈直接的,若她喜歡一個人,根本不會藏著自己的心思,同理,當她恨著一個人時,亦不會裝作甚麼事情都不曾發生。

愛與恨都是相對的,若是可以,他情願現在未央是恨著他的。

由愛轉恨的那一種。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漠不關心,無所畏懼,她的氣,並非是吃醋,隻是他觸及了她的逆鱗——她生平最厭三心二意的男子。

她曾被顧明軒的始亂終棄傷到無法自拔,後來縱然恍然大悟,但多年感情錯付的絕望,依舊在她心口烙下一個永不可磨滅的傷疤。

而現在,他又揭起了她的舊傷疤。

所以她才會說,她並不是吃醋,隻是“被羞辱。”

“未兒,我不曾與貴女們相約花前月下,更不曾與她們勾勾搭搭。”

想到未央曾經的遭遇,何晏便覺得胸口被壓了一塊大石一般,重得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眉峰下壓得厲害,聲音不由自主比往日快了三分,低聲說道:“丫鬟來找我,我隻說我心中有人,那人便是你。丫鬟便問,已是和離之人,念著又如何?我便說,我心中不曾和離,再者,和離亦能再度結親。”

未央眼底閃過一抹訝色,又很快被平靜所占據。

她看著永遠胸有成竹的男子在她麵前變得有些局促,略帶不安向她解釋與小丫鬟的話,冷硬的心忽而一軟。

她能信他嗎?

他似乎沒必要騙她。

海外荒島之上,他曾為她豁出性命。

他現在的身份是商戶,最珍貴的東西,除了錢,便是自己的這條命,然而這兩樣東西,隻要她要,他都會給。

連性命都可以給她的人,有什麼理由去騙她?

未央抿了抿唇,秀眉間的冷漠緩和三分。

何晏的聲音仍在繼續:“你若不信,我可以讓小丫鬟來與你對質。”

說到最後,他甚至有了指天發誓的念頭。

儘管不信神佛的他,覺得這個念頭委實愚不可及。

“罷了。”

何晏的聲音剛落,耳畔便想起未央清清淡淡的聲音。

他有些詫異,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明明未央剛才還因他與小丫鬟說話的事情氣憤不已,怎會不消片刻時間,便對他改了態度?

“未兒?”

何晏道:“你剛才說甚麼?”

未央道:“我說罷了。”

“我信你。”

仔細想來,這件事是她氣昏了頭,不分青紅皂白便對何晏發了脾氣。

幸而何晏對旁人陰鷙狠厲,對她卻是百般寵愛萬般忍讓,若是不然,隻怕在她說出第一句話時,他們兩個人便會大吵一場,鬨得不歡而散,甚至老死不相往來。

何晏微微一怔,眉峰下壓得越發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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