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痛苦掙紮,一時陷入迷茫。
【若是能永遠和她綁在一起就好了。】
蘭溪看完嚇得冷汗都快出來了,裴謹最擅長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些駭人的話,偏偏這些話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保不齊哪天就會做出來。
【你有病。】蘭溪回了他三個字。
裴謹的目光顫了顫。
他這心理狀態,太詭異了,蘭溪表示歎為觀止,以前他知道,但也不知道會這麼嚇人。
誰會希望和喜歡的人一起死啊,照這麼下去,萬一哪天……
蘭溪一個激靈,匆匆發了一段文字過去。
【你喜歡的人,你竟然想讓她和你一起死,你就沒想過這根本不是她的意願麼?】
裴謹握著玉簡的手收緊。
腦中浮現寧卿絕望地看向他的神情,阿寧,定然是不願的。
【你根本不愛你師妹。】
裴謹皺眉,臉色瞬間冷若冰霜,可蘭溪的話下一秒便接著傳來。
【你愛的壓根隻有你自己,你隻是找了個借口,滿足自己的私欲!】
這句話讓他久久沒回過神來。
在他的世界裡,隻有想要和不想要兩種,想要就想辦法得到。
其餘的,他好像無法感知,更無法共情。
在凡俗界時,就有人說他生來就是個怪物,他無法感受到悲歡離合。
麵對阿寧,好像一切都變了,好像又沒怎麼變。
他隻知道,有阿寧在,他才會感覺自己像是活著,在沒有遇見她之前,生活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變化。
【你說得對。】他笑了笑,隨即陷入沉默。
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瘋子,所以阿寧才會想方設法地離開吧。
可現在,他已經沒了退路。
【裴謹,你應該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蘭溪神色嚴肅。
【你想歸想,但千萬不能這麼做,到時後悔可就晚了。】
裴謹摩挲玉簡,他怎麼會不知道。
即便隔著玉簡,這股沉重的氛圍揮之不去,蘭溪試圖轉移話題。
【最近發生了什麼,你跟我說說,我看怎麼解決。】
若沒發生什麼,他應該不至於產生這種喪心病狂的想法。
看完裴謹發送的所有文字,他如鯁在喉,現在更覺後背發麻,裴謹這行為是認真的麼?
刪刪改改,他最終隻回了五個字。
【這樣不太行。】
想想又發了句,【你看哪對小情侶是這麼搞的?你這不是在把她往外推嗎?】
【所以,我該如何是好?】裴謹問。
【你現在就是穩住她,順著她,讓她開心,讓她離不開你,到時候你什麼得不到?】
裴謹看著這段文字。
讓她離不開自己。
怎樣才能讓她離不開自己。
他們相處了十來年,她都能毫不猶豫地將他拱手讓人,讓他和彆人成親,又悄無聲息地搬離青梧山,沒有對他這個師兄的絲毫留戀。
他該怎樣做才能讓她依靠他,離不開他。
在結束對話前一刻,裴謹又問:“我該怎麼徹底克製心底的念頭?”
蘭溪快被他給搞瘋了,大乘境這也太考驗心態了,任何細小的念頭都
會被放大無數倍,若不加乾涉,或許會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可一般人誰會生出要和喜歡之人一起死的想法啊。
【要不要我給你找些藥?】蘭溪無法隻得問。
【可。】
寧卿醒的很早,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不知道師兄是否會像之前那樣,再次將她困在屋內。
她被師兄摟得緊緊的,動一動都難,但她也不敢動,怕吵醒他。
但裴謹其實一整晚都沒睡,寧卿醒來在第一時間被他察覺。
“不睡了麼?”裴謹問她。
寧卿眨眨眼,“師兄,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
糾結猶豫半晌,寧卿聲音輕輕地說:“師兄,我想吃雞蛋麵,你給我做好不好?”
裴謹低聲回應,“好。”
“我還想吃餃子,中午放學你來給我送吧。”
這次她卻沒有聽見回答。
“師兄好久沒送我去上學了,今天送我去,好麼?”
寧卿越說,心裡越緊張,在沒聽見師兄的回答後,她更加忐忑。
男人手指纏著她的發絲,並不回話。
就在寧卿心想著完了的時候,男人卻貼在她頸部,低聲道:“好。”
好!
這次竟然真的沒事了?寧卿驚喜高興的同時,又生出一種怪異的不踏實感。
就好像她日日糾結,認為自己得花上許多時間和精力才能解決的問題,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男人靜靜抱了她一會兒,起身下床,“阿寧你先睡著,師兄去做飯。”
寧卿點頭,她在床上滾了兩圈,隨後坐起了身。
她總擔心,師兄是誆她的。
直到吃了早飯,背上挎包,坐上小紅,再到落地,她踏入教習堂和目送師兄離開,才有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這次還真可以!
送寧卿離開後,裴謹並沒有回青梧山,而是去了蒼羽殿。
一進去,掌門就火急火燎地湊上來,“欽言,你和聖女的婚事,可是當真?”
他總覺得太過兒戲,這婚姻大事豈能如此草率。
裴謹神色不改,“當真。”
他這邊可行,卻不知,那邊人不見了,這場婚事該如何進行。
掌門瞅瞅他,又低頭陷入沉思,糾結得不行,這就敲定了啊。
“聖女說儘快在月底完婚,你怎麼看?”
哪有婚事十來日就弄好的,這更兒戲了。
“我沒有異議。”
掌門:……
這算什麼事兒啊。
就是宗門弟子成親也不會如此草率,現在一邊是他們蒼雲宗的鎮宗之寶,另一邊是天穹樓聖女,這場婚事怎麼也該準備個一年半載,廣邀天下賓客前來觀禮才是。
但裴謹的事兒,掌門也做不得主,隻能無奈搖頭歎氣,差人著手操辦。
現在全宗上下
都知道兩人這婚事是板上釘釘了,交流探討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寧卿聽著耳邊的談論聲,捏緊了手中的書。
師兄,他真的言出必行。
成親他會做到,那他說的那些話豈不是,豈不是也會一一照做。
江苑苑沒注意到寧卿異樣,她還在嘀嘀咕咕,“怎麼這麼玄乎呢,那什麼聖女和你師兄難不成是舊相識?不然怎麼一眼就瞅上了。”
“話說這個聖女以後是住在青梧山,還是讓裴謹師兄隨她去天穹樓啊?”江苑苑疑惑地問。
一側頭就看到寧卿臉色蒼白,心神不寧的樣子。
以為她是適應不了,寬慰她,“寧卿,其實,即便你師兄成親了,依舊是你師兄,或許你還可以讓那聖女教你巫蠱之術呢。”
江苑苑不知道寧卿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她怕師兄會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成親後,單獨辟間屋子出來,將她鎖在裡麵。
他說答應便答應,說成親便成親,她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被摧毀殆儘。
蘭溪聽聞裴謹和聖女將會在月底完婚一事時,也是差點驚掉下巴。
最初他以為是謠言,畢竟他最清楚裴謹對他那師妹的感情,可現在怎麼整這一出?
【怎麼回事?怎麼全宗上下都在為你的婚事做準備了?】
【你彆是準備氣你那師妹,想出來的損招吧。】
裴謹心裡根本沒有這種和彆人在一起來氣寧卿的想法,因為他知道,阿寧不會在意。
【不是。】
【你真要和那聖女成親?】蘭溪震驚得都快蹦起三丈高。
【要,和能不能,是兩回事。】
蘭溪突然鎮定了,那看來這親是成不了。
但他想不通他故意搞這麼一出是為了什麼。
裴謹坐在堂屋內,指尖輕輕叩擊桌麵,外麵微風輕拂竹林,傳來颯颯風聲。
一聲,兩聲,三聲……他突然停了叩擊的動作。
窗外,寧卿從小紅背上下來,匆匆推開房門,看向坐在窗邊矮榻邊喝茶的男人。
他放下茶杯,“怎麼不過來?”
寧卿邁步過去,站在他麵前,即便他坐在矮榻上,卻也比站著的寧卿高出不少,能清晰地看見她臉上變幻的神情。
寧卿掐緊手心,“師兄,你不要成親好不好,阿寧不喜歡。”
“阿寧不喜歡,可師兄喜歡怎麼辦?”
“我不想有嫂嫂,我隻想永遠和師兄在一起,師兄把婚約取消了好不好?”
“可師兄已經年近三十,正如阿寧所說,師兄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若取消了婚約,誰嫁給師兄?”
寧卿這回不說話了。
“阿寧要嫁給師兄嗎?”他淺笑著牽起她的手,柔聲問。
寧卿對師兄的態度一直是能拖就拖,說不清楚對他到底是個什麼感情,讓她和他成親,她一時半會兒接受無能。
男人眼底笑意淡了,“阿寧既然不願,師兄自然得找彆人,你說是嗎?”
寧卿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他輕輕一拉,兩人之間的距離隻隔了不到一指寬。
男人注視她乾淨清澈的眼睛,長睫微掀,一副聖人模樣,說出的話卻惡劣至極。
他附在少女耳邊低語,“師妹和妻子,師兄都想要。”
“阿寧,你說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