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勢連綿起伏,整個山區沉淪在陰雨中, 天邊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灰雲, 地府陰差的武裝車隊從陰陽高速路上一開出來, 迎麵就被泥石流給淹了。
“靠啊。”方曉年灰頭土臉,吐掉尖叫時喝進嘴裡的水, “這雨水裡有股子餿了吧唧的陰氣。”陰氣對鬼體有滋補, 但這股子陰氣很邪性,就像是一盤背麵長了毛的昂貴牛排, 乍一看垂涎欲滴,仔細一品讓人覺得十分可惜,甚至需要去催吐。
“是地氣不穩。”江慎一邊開車一邊安撫他,“此間山區就是鬼修陵寢所在, 是她的老巢,不可掉以輕心。”
“煩死了, 我最討厭下雨,要不是她,我今天輪休呢,我還想宅在床上追劇呢。”方曉年嘟囔著,江慎一邊開車一邊拍拍車身,給車加上一層隔水結界, 陰差們一路在泥石流裡乘風破浪,順著研究過的路線進山。
和普通人類合作是有風險的,鄧秋娥不懂法術,所以鬼修想要她做什麼, 就得給她普通人能看懂的情報,告知她明確方位,並給她設置允許她通過的特彆通道,鄧秋娥在發現被秦峰騙了後雖然寧死不屈保守秘密,看著十分有骨氣,可惜秦峰按照常規刑偵思路檢查了她的車庫,鄧秋娥就錯過了這個配合減刑的機會。
——鄧秋娥所有的豪車都被鬼修做過特殊標記,就像過高速路口的etc車道似的,隻要掃描了車輛上的通行許可,就可以被放行。
方曉年:“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鬼修要和一個人類搞合作。”
坐在後座的秦峰忽然回答他:“犯罪也需要經費啊。”
鄧秋娥和她的迤邐集團是人間排得上名號的大財團,把持著不少實業產業,單論市值和市場控製力,比賀瑾年跳樓前的瑾秀還高,一旦把握住,能為她在陽間做許多事,能力甚至比她的法術大幾百倍。
方曉年轉了轉眼珠,也明白過來:“哎呦喂,這個老鬼還懂啥叫經濟基礎決定頂上建築呢?字麵意義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秦峰:“江慎,這個月工資拿給小賀,讓他給你去妖市兌換成人間貨幣,再去給曉年買兩套中學政治模擬題。”
方曉年瞪大眼睛:“why???”
臉黑的無常老大不答話,是江慎一臉沉痛地回答他:“經濟基礎決定的是上層建築,不是頂上建築。”
“連死了幾百年的錦衣衛都背會了。曉年,以你這個學習水平,你要是沒死,估計也隻能考挖掘機專業吧。”秦峰拍拍他的肩膀,“要努力了,地府準備擴編,學曆不行的要扣發績效工資的。”
“我學!”方曉年鬥誌昂揚,“為了賺錢看和買新款遊戲機,拚了!”
武裝車隊跟著一輛鄧秋娥車庫裡的豪車,車隊在一種複雜的氣氛裡轟隆隆穿過泥石流,逆流進山。
所有陰差都在偷看自家老大們在的那輛車,甚至還有修煉過眼睛的,在偷偷用法術觀察白無常的表情。
地府的陳年舊事裡,最諱莫如深的就是前任黑無常玩忽職守事件,但這事兒沒被完全公布之時,新陰差們最多以為是個人鬼情未了導致誤事的戀愛劇本,誰知道那竟然是個利用在職鬼仙妄圖顛覆陰陽、取地府而代之、成為永生冥帝這種大型史詩劇本啊!
當年的白將軍砍了反叛的黑無常蕭明水,卻礙於天地規則,不能誅滅普通人的亡魂,才留了這個後患到今天。
這一刻,所有陰差在心裡整齊劃一地豎起中指:廢物天道,僵化死板。
陰雲裡傳來悶悶的雷聲,蔫蔫的沒什麼精神頭。
越往山裡走陰氣越重,但中央又有一股陽氣,形成鼎足之勢,謝祁連臉色微變:“不對,那不是帝王陵寢自然的陰氣。”
“難道她拿到了最後那塊陰氣碎片?”秦峰挑眉,“鄧秋娥找到的嗎,資本家的力量這麼大?”
“不能。”謝祁連否決,“連地府都一時找不到那最後一塊碎片,這陰氣碎片又不會被拿到拍賣會上高價出售,鄧秋娥怎麼可能拿得到。”
“那是她身邊又有了其他幫手?”秦峰眯起眼睛,注視著山中的陰雲。
“她做皇帝這一世,陵寢選得極好,是山間龍脈,放在神鬼遍地的洪荒年代,這山脈就是一個能支撐起仙門大宗的極品靈脈,現在靈脈核心的位置躺著她的棺材,這些靈氣就歸她揮霍。”謝祁連冷哼一聲,“有得是走邪路的修行者願意同流合汙,隻圖她牙縫裡漏點靈氣給他們修煉。”
鬼修著急,甚至連鄧秋娥都利用起來,就為了拿到地府這兩枚碎片,是因為最後一片陰麵碎片始終不見蹤影,她已經耐心告罄。她和她手下的邪修沒有任何發現,令秦峰心情極差的是——地府也沒有任何發現。
隻有四枚碎片拚合成一個完整的禦印,她才有辦法奪取生死輪回、逆轉陰陽。
現在都不用地府收拾她,如果再找不到最後一枚碎片,她這個高調的冥王大業就虎頭蛇尾,不攻自破了。
“鄧秋娥的事兒她可能已經知道了。”謝祁連看著前方陰雨綿綿的山路,“可她居然還敢放我們進來。”
“她有底牌?”秦峰沉思,那鬼修實力不弱,但黑白無常聯手,她沒有半分勝算,按理說不該毫不抵抗才對。
車隊卻一路暢通無阻,一直開到了山裡。
帝王陵寢和普通墓葬不一樣,它在地表的建築群占地麵積也很大,不懂細節的普通遊客可能都分不出陵寢和宮殿有什麼差異。陰差們的車隊就一路順順利利開到了地麵的陵宮門口。
陵宮和尋常宮殿很像,一個大廣場,周圍門廊橋柱,雕梁畫棟一應俱全,唯一令眾人驚愕的是——
“臥槽?那是個飛機?”方曉年率先驚呼,下一秒,秦峰已經不在原地。
黑衣無常瞬間出現在那架飛機上方——那是一個運輸機,救援隊的標準配置,飛機停在這裡,不是墜毀,但裡麵空無一人,搜救設備和物資卻還在艙室裡沒動。
大雨拍打著機翼,山間能見度極低,在這種環境裡目視飛行還能平穩降落的飛行員,能力驚人,屈指可數。
“怎麼回事?”謝祁連敏銳地察覺到了一樣,秦峰在任務中極少有明顯的個人情緒外露,除非的確事關重大。
沒等秦峰回答,他已經看到了飛機駕駛室的座椅上掉落了一個名牌,上麵的名字令謝祁連猛然一驚——
“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