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11月底的深秋,溫度驟降。
林嫿下班後,跟同事一起,說說笑笑的走出辦公大樓。
太陽已經落山,天際殘留最後一抹餘暉。
寒風撲麵而來,她立馬係上大衣的腰帶。自從上個月有過感冒的經曆後,她特彆注意身體,不讓自己生病。在這裡生病,影響工作不說,身邊也沒人照顧,最後又得麻煩謝羲沅。
剛走出園區,林嫿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小資本家”。
林嫿接通手機,謝羲沅道:“我在路邊等你。”
林嫿目光一掃,看到那輛黑色大眾。
林嫿道:“我還有點事,先不回去。”
謝羲沅:“是不是我坐在車上沒誠意?需要我下車親自接你嗎?”
“……不用。”林嫿迅速道。
大門口陸陸續續都是公司下班的人。可能很多人並不認識她,但每個人都認識這位被譽為商界明星人物的集團副總。
林嫿跟同事告彆後,走到車邊,拉開車門上車。
司機在前排開車,謝羲沅和林嫿坐在後排。
由於後排隱蔽性比較好,在下班高峰期接林嫿時,謝羲沅會讓司機開車,自己坐在後排。
上車後,謝羲沅問道:“吃晚飯沒有?”
林嫿道:“吃了。”
“那就直接回去。”
從澳門回來後,謝羲沅除非自己有安排實在走不開,都會把時間空出來接林嫿下班。
兩人回到林嫿的住處後,謝羲沅把帶上來的辦公文件放到茶幾上,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林嫿一瞥眼就看到他在看外賣網。
他在她這兒吃了很多次外賣了,隻要她在食堂吃過飯,他就不耽誤她的時間,直接把她接回來,然後自己點外賣。
夜幕籠罩大地,寒星寂寥。
林嫿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謝羲沅剛吃完外賣,正收拾餐盒。
他把袋子拿出去扔掉時,還會順便把家裡垃圾扔了。
林嫿看著他的背影,不經然覺得,現在兩個人的狀態,除了沒有卿卿我我,跟之前同居的時候好像沒什麼差彆。隻要離開公司,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霸道總裁的影子,跟當初那個簡單隨意的大學生如出一轍。
而她今天又是很努力,才能在他叫外賣的時候克製住下廚給他隨便弄兩個菜吃的想法。
林嫿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很彆扭,做不到不管不顧的離開,又很難接受謝羲沅的一切。
她不是頭腦一熱為感情衝動的小女生,而他看起來越認真,她的內心越是充滿了遲疑猶豫掙紮。
謝羲沅進門的時候,聽到林嫿臥室裡傳出吹風機的聲音。
他去衛生間洗手之後,走入臥室,接過林嫿手裡的吹風機,道:“我幫你。”
“不用……”她想搶回來,又是無果。
林嫿坐在床邊,謝羲沅站在她身旁,手掌在她頭上輕揉。
另外一個人幫忙吹頭發確實輕鬆很多。
林嫿道:“男人最殷勤的時候就是追求期。”
謝羲沅道:“女人也是。”
林嫿:“……”
“當初追我的時候,下班就往我學校跑。”謝羲沅輕曬,“帶我到處吃飯,給我送禮物,在酒吧唱歌給我聽,連公司團建都要帶上我,想方設法的睡我……”
林嫿抬手捂了下他的嘴巴,求饒道:“我不該多嘴,我閉嘴,好不好?”
謝羲沅睨著她,語氣涼涼的補了一句,“現在睡覺還要鎖房門。”
林嫿:“……”
謝羲沅吹完頭發,拿著吹風機離開臥室。
林嫿臨睡前,照例關上房門時,謝羲沅站在門口道:“明天彆在公司吃晚餐,我們出去吃。”
“為什麼?”林嫿問。
“一個星期總得給我一次改善夥食的機會吧?”謝羲沅倚著門框,淡道,“你不陪我,我就隻能繼續吃外賣。”
“我又沒讓你吃。”林嫿吐槽。
但她在關上門時還是應了一聲,“知道了。”
謝羲沅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再次回到客廳看文件。
後半夜,烏雲遮月,大自然愈發靜謐時,謝羲沅靠在沙發上,捏了捏發酸的後頸,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天氣變冷後,他睡覺的地方從客廳沙發變成了次臥。
幾天前他睡覺時,突然發現他蓋的薄毯變成了蠶絲被。床上用品也是全新的洗過之後的,還帶著淡暖的陽光的氣息。
謝羲沅躺在床上,雙臂交疊在腦後,閉上眼。
雖然不能抱著她入睡,但彼此隻間隔一堵牆,這比睡在謝家大宅更讓他安心踏實。
…………
次日。
五星級酒店大會議廳內。
正在召開一場行業大會,諸多媒體記者到訪。
謝羲沅結束講話後,場內響起熱烈的掌聲。
這位謝家的二代,令眾人耳目一新又刮目相看。
前排的記者跟同伴低聲道:“商場上多幾位這樣的清爽富二代就好了,看著多養眼。”
同伴道:“我在外麵就遇到他了,當時扛著機器,他還幫了我一下,很有禮貌,要不是他那身西裝看著就高級,我還以為是過來幫忙的大學生誌願者。”
“好想挖一挖這位的八卦……”
“聽說現在是豪門圈子裡的最理想女婿。”
謝羲沅發言結束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半。
他約了林嫿吃飯,便提前離場。他把秘書留在會場,獨自前往酒店停車場。
停車場內,他穿著皮鞋踩在光亮的環氧地坪上,腳步聲在一片寂靜中分外清晰。
周遭是一排排擺放整齊的車輛,其中以中高檔車型居多。
謝羲沅剛靠近車子,感覺到身旁有異動。
他轉過身,靠在車門上,就見五個帶著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從一輛麵包車上下來,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不斷向他聚攏。
謝羲沅不慌不忙的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他取出一根煙,銜在唇中,一聲輕響,火苗竄起,偏頭點燃。
那幾人見他這麼閒適,反而遲疑了,目光四下觀察。
謝羲沅輕笑一聲,撣了撣煙灰,淡道:“我沒帶保安。”
為首的人眼神凶狠,道:“不想受罪就把工程款給我們結了!”
他高大的身型懶散的靠在車上,淡淡的目光睨著他們,“為什麼找我?”
“黎顯說了,集團不撥款,他手上也沒錢!”
謝羲沅頷首,“原來是這樣。”
他們有人手上拿著繩子,有人手上拿著棍子。
謝羲沅吐出一口煙圈,道:“可是我不分管地產,沒法為你們處理。”
“彆當我們傻子,你是謝家的人!這些不都是你一句話的事!”為首的人逼近謝羲沅,道:“不要逼我們對你動手!”
謝羲沅站直身,道:“走吧。”
他走向他們下車的那輛麵包車,自己坐了上去。
那幾人麵麵相覷,被謝羲沅給整不會了。
這都沒有反抗掙紮的過程,自己就上車了?
謝羲沅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睨著那幾個人,淡道,“不是要錢嗎?帶我去跟黎顯聊聊,我讓他給你們結算。”
幾人當即上車,關上車門,車子飛馳而出。
他們把謝羲沅帶到一處工地的倉庫。
為首的王建打出去一個電話,對手機那端道:“謝羲沅在我們這裡,你告訴黎顯,讓他過來!這位說了,黎顯來了,就會給錢!”
王建是工程承包商的女婿,跟著老丈人一起乾。本來以為甲方是君謝這種大集團,肯定是穩的,沒想到墊資一大把,遲遲不回款也不結算,逼得他用上特殊手段。
辦公室內,羅鵬懵了。
黎顯被免職後,他暫時頂替上這個位置,黎顯是他的老上級,之前還有一攤爛賬沒解決。原本繼續做大做強就能掩蓋一切問題,不斷消化,但現在麵對釜底抽薪,一下子陷入窘境,那些計劃中被閹割的項目就不說了,很多正在進行的項目都拿不出錢。
他知道自己隻是暫代這個位置,而黎顯是謝思華娘家舅子,就憑這層關係他肯定不會涼,於是,他按照他的意思,把鍋都甩到謝羲沅身上,對外說是集團新上任的副總卡住了資金,沒法結算。
現在謝羲沅在他們手上,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當即給黎顯打電話,把情況說明。
黎顯在電話裡怒道:“你他媽是腦子有坑嗎?讓我去,意思是我□□他?”
“我不是……”羅鵬解釋的話還沒說完,黎顯把電話掛了。
黎顯把責任推到謝羲沅身上,就是為了讓他不得安寧,那些一層層分包的人,越到底層越是要錢不要命。他們找他麻煩,他還能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坐著看戲。
黎顯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被免職後,他對外稱病,不見任何人不管任何事。
倉庫內,那個王建再次給羅鵬打電話時,羅鵬直接掛了。
他選擇跟黎顯一樣當個聾子瞎子,不摻和這件事。
“艸他媽!”王建氣道,“掛老子電話!”
謝羲沅給他散了一根煙,勸道:“不用生氣,都是些老狐狸了。”
王建發現,他居然看這位年輕的副總還要順眼一點。
王建接過煙,道:“你就痛快點,把事情辦了。這都要年底了,一年到頭沒拿到錢,我怎麼給兄弟們交代。”
“我辦不了,黎顯的上級是謝思華。據我所知,工程款集團都已經批了,至於他們具體怎麼安排,我就不清楚了。”謝羲沅吸了一口煙,淡道,“可能需要付款的地方太多,還沒安排到你們頭上。”
“艸!當我們好欺負!老子明天就去羅鵬辦公室,把他桌子掀了!”
謝羲沅再次勸道:“我現在不是還在你們這裡,沉住氣,等一等。說不定明天黎顯就過來了。”
“行,我就不信,謝家舍得讓你這個小少爺吃苦受罪!”王建道,“我先聲明,兄弟們隻是要錢,這是你們欠的錢,我們不是綁架勒索,更不是謀財害命!”
謝羲沅點了點頭。
君謝總部大樓。
林嫿下班後,走到園區外,沒有看到謝羲沅那輛大眾。
因為他昨晚說一起吃飯,她今天沒去食堂,下班就出來了。
林嫿拿出手機,給謝羲沅打電話,聽筒裡傳來語音提示,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林嫿:“……”
她獨自回到住處,過了一個小時後聯係謝羲沅,還是關機。
林嫿忍不住吐槽:“還說一起吃飯,連電話都關機。”
林嫿不等他了,自己點了外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