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夜晚(1 / 2)

穿成親媽十四歲 金麵佛 9515 字 10個月前

父母與子女之間,其實並不存在心靈感應。

他們的憂愁也不會影響到孩子的歡喜。

林建明正憂心重重地跟妻子訴說自己的忐忑。

國內某家著名的冰箱生產廠商, 廠長已經意識到家電市場急劇飽和, 電冰箱滯銷的事實, 要求及時止損,趕緊停止失控的生產線。

但是他的上級主管部門卻堅持不肯,非逼著他繼續擴大生產規模。

東西電冰箱賣不出去?那是因為銷售不力,想辦法督促銷售。

上頭派來的黨委書記天天跟廠長吵架, 壓根就不管廠裡的情況, 隻強調領導交代的任務必須得完成。

“反正廠子就是虧損, 他也不吃虧。大不了繼續換個地方當乾部就是了。”林建明苦笑, “可要是上頭不滿意了, 他就是乾的再好,也頂個屁用。”

領導讓你走, 你就得走的情況,還怎麼發揮主觀能動性?

有這經曆, 但凡“聰明”一點兒的人都知道揣摩上意比好好做事重要。

他心頭煩悶,這種外行指導內行, 壓根就不懂經營的人, 卻能硬壓著真正懂行的人去做荒唐可笑的事,在國內一點兒也不稀奇。

沒有既當運動員也當裁判的道理。

林建明始終認為,企業與主管部門之間的關係,就近乎於小家庭和公公婆婆相處。

想要家和萬事興,想要和和美美過下去,公公婆婆的手就不能伸得太長。

兒孫自有兒孫福, 孩子過成什麼樣,是孩子自己的事。

父母不應當插手過多,更加不能替孩子過日子。

這些抱怨,他也隻能當著妻子的麵念上兩句。

彆說人家遠在千裡之外的電冰箱廠,就是他們鋼鐵廠,不照樣是困難重重。

表麵上花團錦簇烈火烹油,下麵隱藏的問題多的去。

林建明小聲與妻子絮叨:“我聽周會計說,咱們廠的賬目問題也挺複雜的。”

鋼鐵廠欠人家的,人家欠他們鋼鐵廠的,糾結在一起賬目足足有大幾百萬。

林建明搞機械出身,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有什麼問題,反正把債要回來不就有錢還人家了嘛。

還是周會計跟他解釋,他才反應過來其中的驚險與危機。

大家都已經絞在了一起,隻要其中一個鏈接斷了,那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即使大家都撐著不斷,但資金停止流動就意味著企業沒辦法繼續開工。

因為隻要開工就意味著必須得有資金投入。

可沒有生產,利潤從何談起,沒有利潤又從何處產生富餘資金還債?

沒有蛋,哪兒來的雞?

沒有雞,又哪兒來的蛋?

這會成為一個循環的死結。

當經濟形勢寬鬆的時候,因為有銀行不斷當外援,這個問題並不引人注目,甚至被掩蓋在飛速轉動的機器下。

但是現在經濟政策緊縮,銀行想方設法吸納儲戶,又哪裡會往外放貸。

鄭大夫安慰地拍拍丈夫的肩膀,她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藥來醫治三角債這頑疾。

與夫妻倆的沉悶煩憂相反,留在小洋樓裡頭的四個孩子卻是歡天喜地。

小洋樓哎,先前人多挪不開步子還顯不出來。

現在大門一關,屋裡頭寬敞敞亮堂堂的,立刻就大不一樣。

就連一向少年老成的林鑫也忍不住喜形於色。

更彆提終於看到小康社會曙光的林蕊。

她高興地在樓下翻跟鬥,被她姐追著一頓捶。

林鑫好不容易壓住了妹妹,扭頭看到拿扶梯當滑滑梯,從三樓直接刺溜下來的小和尚,差點兒沒當場暈倒。

林蕊看她姐要動怒,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立刻瞪眼:“蘇木!傻站著乾嘛?還不管管你師弟,不像話,都成什麼樣子了?”

林鑫毫不客氣地揪著妹妹的耳朵,拖人上樓洗漱,皮笑肉不笑:“你可得了,最不像話的人就是你!”

林蕊委屈不已,立刻討好賣乖:“姐,你冤枉我,明明我最乖最聽話了。”

林蕊抓著花灑給妹妹衝澡,瞧她瘋的,這一身的油汗。

因為害怕現在市麵上常見的燃氣熱水器會煤氣泄露,三樓的衛生間裝的是剛上市不久的電熱水器。

溫熱的水衝刷在林蕊身上時,她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哎喲姐,我總算能正經洗回熱水澡了。”

林鑫瞪眼:“你少給我講怪話。上禮拜你不是才洗過澡啊。”

林蕊哼哼唧唧:“那不一樣,那在澡堂子裡頭,大家都盯著我,好害羞的。”

人家也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林鑫看著怪模怪樣的妹妹,差點兒沒笑噴:“行了你,怪相!你也不想想這電熱水器多貴,洗一趟澡又得花多少電費。”

林蕊振振有詞:“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隻要好好掙錢就行。”

她挨挨蹭蹭到姐姐身邊,眨巴著眼睛:“姐,咱們的紙巾跟紙手帕增添了多少客戶了啊?”

林鑫看妹妹的財迷模樣就頭疼:“哎喲,這要年底了,爸爸都快忙死了。哪有時間跑那麼多地方。”

國營商店朝九晚五,到點兒就下班。

林工總不能老是翹班出去搞推銷。

林蕊急得要跺腳:“我爸也真是老實,就不能請兩天假嗎?”

鋼鐵廠裡頭常年休假不露麵,錢不少拿一分的人多了去。

她爸就是再忙再累,廠裡頭也不會說他一句好。

也許是上輩子就清楚鋼鐵廠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的事實,林蕊對鋼鐵廠的發展並不太關心。

再糟糕的事情,隻要情感認知上接受了,也就沒那麼可怕。

十幾二十年後,國內倒掉的大型國企又豈止江州鋼鐵廠一家。

摸著良心說,隻要改製過程中彆出一堆蛀蟲中飽私囊,單憑賣地這一項,也不會餓死廠裡的職工。

可惜的是,“聰明”的人太多,被賤賣的國有資產也太多。

林蕊本能地不願意想太過複雜的事,她隻想好好掙錢。

“姐,我還有個更省事的辦法,保準能夠全方位無死角地推銷。”

她雙眼閃閃發亮,激動地盯著她姐,“去江州飯店開一間房,然後用房裡的電話按照電話簿黃頁上一家家的打過去,就說在報紙上看到了紙巾跟紙手帕,想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的賣。”

現在江州飯店可不是一般人拿錢就能夠住的地方。

能在那兒訂到房,非富即貴,身份必定是特殊的,因為人家的主業可是接待外賓。

林鑫哪裡聽不出妹妹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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