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
打定主意要送小無苦去學校之後, 短短不到三天功夫, 她就履行完手續, 備好了上學所需的一切物品,直接領上小孫子去學校報到。
林蕊看著小和尚喪眉耷眼地跟在王奶奶身後, 手上還牽著紮了兩個包包頭的小元元,頓時要笑的在地上打跌。
現在店裡頭也做早餐生意,玲玲姐他們都忙不過來。
所以順帶著小和尚也負責接送小元元跟小寶生。
早上有王奶奶送,能推著嬰兒車裡頭的小寶生。
等晚上他自己放學回家,哎呀,那畫麵不知道該有多精彩。
嘖嘖, 臭小子, 你也有今天。
我叫你囂張。
居然敢擠兌姐姐我。
無苦悲憤地扭過頭, 苦大仇深地盯了眼林蕊。
哼!今天公開課, 她今天一定會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她肯定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林蕊朝無苦做鬼臉, 啦啦啦,少年,你也該去體驗一下人生的苦難了。
年輕的孩子,哪有不學習的道理。
蘇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終於沒憋住:“你今天不去上學嗎?”
那未免也太過分了,學總歸還是要上的。
林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巴一抬:“誰說的?沒有我在,學校都要黯然失色呢。”
她麻花辮一甩, 昂著頭得意洋洋地坐上了自行車,開始大聲背單詞。
成績好了不起啊,以為就你成績好!
預考英語姐考個100分,震瞎你的眼。
嘁,姐就是低調,平常不發揮而已。
有本事咱們彆比數學物理化學,咱們就比語文跟英語。
蘇木在前麵蹬著車,好心好意地勸她:“你又不喜歡背單詞,彆勉強自己了。要不,你還是唱歌。”
蕊蕊唱歌很好聽。
“誰說我不喜歡來著?”林蕊下巴翹上天,“你又對我了解多少啊?”
前麵的少年背影一僵,埋頭死命蹬車,再也不說話。
她沒講錯。
除了蕊蕊告訴他的那些,他對蕊蕊的確一無所知。
自行車從公交站旁掠過,幾乎同一時刻,公交車也啟動了。
祖孫二人先將小元元跟小寶生送去托兒所,然後老人牽著無苦的手,往一牆之隔的小學出發。
“在學校裡頭要聽老師的話,上課不許亂跑,萬一想上廁所了,還是哪裡怎麼得,先舉手報告老師,老師同意了再動。”
老人摸著無苦的腦袋,心裡頭是壓不住的歡喜,“咱們無苦這麼好,這麼乖,老師肯定喜歡我們無苦。”
無苦愁眉苦臉的,從口袋裡頭又摸出把紅薯乾,塞進嘴中嚼得咯吱咯吱:“奶奶,我餓。”
“沒事,這包裡頭都是奶奶給你備著吃的。咱下課了就能好好吃。”王奶奶細細地叮囑他,“要是有人欺負你了,你也報告老師。”
要是老師不在的話,那就還回頭。
咱不怕,打破腦袋,奶奶給你賠紅雞蛋。
小和尚抱著王奶奶的腿,愁眉苦臉,奶聲奶氣:“奶奶,我舍不得離開你。”
然而小少年的一切努力都是徒然的。
王奶奶隻歡喜終於讓孩子念上書了。她笑眯眯的:“沒事,咱放學了就回家,奶奶給我們頓豬肚雞。”
說話間的功夫,兩人已經到了學校門口。
看門大爺是王奶奶的老熟人,謝過王奶奶遞過去的壽司:“哎喲,你就是這麼客氣,快進去,我看到於主任他們已經來了。”
王奶奶將躲在自己身後的小孫子推到前頭,招呼他叫人:“這是你雷爺爺,以後要是在學校肚子餓了,過來跟雷爺爺說,奶奶給你送吃的。”
看門大爺也摸了摸無苦的腦袋,笑容滿麵:“不怕,咱無苦要是餓了,上爺爺這來,爺爺給你煮吃的。”
小和尚愁眉苦臉地應下了。
他覺得這爺爺做的飯,肯定沒奶奶好吃。
然而小學生沒有選擇權,隻能乖乖跟在奶奶身後去教導主任那兒,把書給領了,然後又跟著老師去教室。
王奶奶看著他安坐下來,滿臉堆笑的跟班主任打招呼,偷偷往班主任的手裡頭塞貴賓卡,請她幫忙多照顧生意。
嗬,串串香的貴賓卡每一次消費滿50才能辦呢。
有了這張卡,以後無論是在串串香,還是壽司店或者吊爐燒烤消費,都能打八折。
不知道是不是這張貴賓卡起了作用,還是老師的確溫柔又和氣。
無苦上課時,偷偷往嘴裡頭塞巧克力,老師看到了也假裝沒發現,隻在經過他桌子旁的時候,伸手輕輕敲了下桌麵。
小和尚立刻識相地抿禁了嘴巴,堅決不讓人看出來他正含著糖心巧克力呢。
包裡頭的烤饅頭片跟地瓜乾吃了一半,無苦又喝了兩杯水之後,上午的課結束了。
通過一袋傳著吃的烤紫菜,已經迅速跟無苦建立起友誼的小夥伴們,邀請他一塊兒去廠裡食堂吃午飯。
鋼鐵廠小學也沒有食堂,不過距離廠區極近。
孩子們中午放學,都是直接去廠裡頭找各自的父母,然後用父母的飯票一塊在食堂吃飯。
打飯師傅看到他們也心中有數,都會加足夠的飯量,好讓大人跟孩子都能吃飽。
無苦的同桌,一個剪著童花頭的小姑娘,數了數周圍的小夥伴,非常肯定:“沒事,我們五個人呢,每人分你兩勺子,你也能吃飽了。”
她看無苦一上午嘴巴就沒歇過,估計這位新同學中午根本就吃不下任何飯菜。
小和尚堅定地拒絕。
不過他要麵子呢,不好意思說自己怕餓肚子,隻能強調:“我奶奶已經燒好飯在家等我啦。”
然而孩子們對於新夥伴的熱情激烈如火,大家認識推推攘攘的,近乎於劫持一般將無苦往鋼鐵廠食堂帶。
“放心啦,你家有電話。到廠裡頭,你給家裡掛個電話就行。”
童花頭小姑娘很有經驗,還相當聰明地誘惑新同桌,“今天食堂大師傅會燒羊雜湯哦。”
大師傅就住在她家隔壁,早上出門前跟她說了。
無苦口腔中的唾液立刻分泌得飛快。
他要喝羊雜湯,最好配著燒餅一塊兒吃。
童花頭姑娘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下。
他們三車間的燒餅跟羊雜湯,整個鋼鐵廠的頭一號。
小和尚放棄了抵抗,高興地跟著同學們一塊兒往廠區跑。
他們幾個父母都在同一個車間工作,幾個孩子自然也在同一個車間吃飯。
碰到的叔叔阿姨見到個生麵孔的孩子,聽說是他們的新同學,全都叮囑大家要好好相處。
每個人都摸了摸無苦的腦袋,順便往他的盤子裡頭撥了點兒吃的。
饒是如此,等到大家的餐盤都空了的時候,無苦仍然覺得自己還沒有開始吃。
童花頭小姑娘有種身為主人的自覺感,熱心地詢問無苦:“要不要再來碗羊雜湯?”
小和尚哪有不應聲的道理,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
他生怕同學幫他盛的太少,自己端著碗跟著跑去打菜窗口:“叔叔,再給我碗湯。我要多一點兒。”
站在湯桶旁的年輕男人正要往桶裡投到什麼東西,聞聲手一抖,趕緊將手放回了口袋。
童花頭姑娘奇怪不已:“叔叔,你往湯裡加什麼呀?”
“他們說湯味道太淡了,我再加點兒鹽。”
無苦立刻反對:“不淡,味兒正好。”
他貪婪地盯著湯桶,滿懷期待,“叔叔,這湯都給我行嗎?”
飯點兒都過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飯菜也是食堂人員自己吃。
炒菜的大師傅從旁邊的菜盆走過來,笑嗬嗬地豎起大拇指自誇:“不是我老豬自吹自擂,我做的羊雜湯啊,咱們江州鋼鐵廠的這個。”
他痛快地點頭,“吃,都給你,能吃多少是多少。”
無苦大喜過望,直接接過了湯桶,就站在桌子旁,一碗接著一碗,往肚子裡頭倒。
旁邊有吃完飯的工人,洗乾淨飯盒往自己的車間走,路過無苦,立刻驚異道:“喲,這不是那位大肚小佛爺嗎?”
童花頭姑娘已經徹底驚呆了,果然是大肚佛,這麼一大桶湯啊。
無苦放下空桶,總算滿足地拿出麵紙,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
大師傅樂得合不攏嘴:“哎喲喲,小小子,彆吃撐了你的肚子。”
他轉頭招呼之前要幫無苦盛湯的男人,“一會兒彆忘了給托兒所送點心。小孩子容易餓,睡醒了估計就要吃。”
托兒所沒有單獨設置食堂,孩子們每天的一頓午飯,上午跟下午兩頓點心都是由靠托兒所最近的車間食堂給送過去。
那人似乎還沉浸在對無苦的震驚當中,半晌才倉皇地點點頭,“哦”了一聲,趕緊低下頭,往後麵的操作間走。
無苦眼睛珠子滴溜溜直轉,點心,他聞到了點心的香味。
是豆沙包子,好香哦。
小和尚積極地舉起手來:“叔叔,我跟你一塊兒去,我要看看我弟弟妹妹。”
其實按照輩分來說,應該是弟弟跟外甥女兒,但是幾個孩子之間的輩分永遠是混亂的。
大師傅笑嗬嗬的,叮囑那年輕男人:“你帶他一塊過去,回來時把人給帶回來。省得他不認得路。”
年輕男人慌張地點點頭,推著保溫桶就往食堂外頭走。
童花頭小姑娘聽說無苦還有弟弟跟妹妹,頓時稀奇的不行,吵著也要跟過去。
作為國有企業,鋼鐵廠計劃生育抓得尤其嚴格,他們這批孩子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