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Isabella·(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6468 字 10個月前

伊莎貝拉不喜歡佩吉夫人(Lady Paget)。

這是她見到那名傳說中擁有著通往英國上流社會的護照的綠眼睛夫人時的第一感受。

這是一棟位於貝爾格雷夫廣場35號的白色豪宅,範德比爾特一家於下午茶時分到來,佩吉夫人獨自在她的小會客廳裡接見了伊莎貝拉,艾娃,以及威廉。

之所以用接見這個詞,是因為伊莎貝拉總有一種對方仿佛覺得招待範德比爾特家——既然她是倫敦上流社會中的常客——未免有些屈尊紆貴了的感覺。當她的客人們走進來這間似乎正在舉辦茶幾展覽會的會客廳時,佩吉夫人沒有任何的表示,她隻是囑咐了將客人帶進來的男仆可以離開了,接著站起來伸出手讓威廉握了一握,便又坐了回去。

正如康斯薇露所形容的那樣,佩吉夫人的確是貝基·夏普的人間化身。她那張小巧而精致的麵龐被些許從帽子下刻意挑出來的淺棕色卷發包圍著。或許是因為她是美國人,又不具備貴族頭銜,她的行為並不拘束,而是閒適地依靠在沙發上,豐滿的胸脯從綴著蕾絲與珍珠的領口顫顫巍巍地冒出,頎長而雪白的脖頸點綴著一串傳統切割的綠寶石項鏈,上麵鑲嵌著的碎鑽被枝形吊燈照映得燁燁生輝。

“我發現,您的宅邸仍然沒有安裝電燈。”艾娃說,客套著,“現在美國稍稍有點閒錢的家庭都迫不及待地裝起了電燈,這是現在的新流行呐。”

“親愛的亞瑟不喜歡電燈,因此我們一直沒有安裝。亞瑟是個老派的人,許多英國人都這樣。”佩吉夫人說,笑了笑,是那種大家小姐被訓練出的帶有完美弧度的微笑;她的眼神並沒有因此溫暖起來,仍然用她那帶了點奚落的冷硬目光注視著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第一時間就向康斯薇露抱怨了起來。

她那雙仿佛玻璃珠一般的眼睛就像X光一樣檢視著我,就好像我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缺陷,而她在考慮這缺陷會讓我的市場價格折損多少似的。她不滿地在內心向康斯薇露喊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康斯薇露說,她的視線也帶給我某種尖銳的不適感。然而,既然我們已經來到了英國,就決不能讓任何人注意到你有一絲一毫的異常,微笑。

你說的好像穿著這緊身束胸我還能笑得出來一樣。伊莎貝拉說,隻是因為我在心裡跟你對話不需要換氣,你也不能忽略我現在還能呼吸到微薄的空氣簡直就是奇跡這個事實。

自從你第一次穿上緊身束胸以來已經過了二十多天了。康斯薇露說,語氣帶上了一點不以為然,我以為你多少能對此有所習慣。至少如今安娜幫你穿上束胸時,你不會在內心鬼哭狼嚎來折磨我了。

當你在羅馬的時候,做羅馬人做的事情②,不是嗎?伊莎貝拉無奈地說。

自從威廉那天單方麵向伊莎貝拉宣告她將在9月前往英國以後,艾娃就變相軟禁了伊莎貝拉,不允許任何康斯薇露昔日的好友前來拜訪她,不允許任何的親戚前來探望她,更不允許階級稍低的仆從與她有任何接觸。時候一到,便直接將伊莎貝拉帶上了範德比爾特家的遊艇,艾娃號——這艘巨大的遊艇曾帶著康斯薇露在1894年環遊了印度,埃及,地中海,希臘,法國,與英國,如今又要將伊莎貝拉帶往未知的遠方。

利用這段時間,康斯薇露就一直在——用伊莎貝拉的話來說,臨時抱佛腳地——教導伊莎貝拉許多活在這個年代需要掌握的知識,包括基本的社交禮儀,舉止,談吐,儀態,歐洲曆史與文化,藝術鑒賞,還有簡單的法語與德語對話。

這些一個出身高貴的小姐要花十幾年學習的事物是不可能在短短的二十幾天內學完的,康斯薇露教給伊莎貝拉都隻是一些淺顯的皮毛,隻能確保她在日常交往中不會露出馬腳。康斯薇露甚至想要教導伊莎貝拉社交舞蹈,直到她們發現讓伊莎貝拉摟著一個毫無實體的鬼魂練習跳舞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比如說,康斯薇露根本感覺不到伊莎貝拉是不是已經把她的腳趾——假設她有的話——踩成了一張紙片。

但不管這麼樣,事實證明康斯薇露這二十多天的努力是有回報的。至少當她們走上範德比爾特家的豪華遊艇艾娃號,伊莎貝拉微笑著向碼頭上聞訊而來的記者微微揮手時,她看起來也頗有幾分美國富家千金小姐的架勢,而那張隨即在第二天登上了紐約報紙第三版的照片也證實了這一點。

如今坐在佩吉夫人的會客廳裡,努力挺直脊背的伊莎貝拉的儀態至少也比一個多月以前駝背聳肩,毫無坐相的樣子好多了——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我不得不說,你們很幸運,”簡短而冷漠的寒暄過後,佩吉夫人直接切入了主題,“還沒有多少人知道馬爾堡公爵正在為他自己尋找一位適合的妻子人選這件事,畢竟整個倫敦社交季他都待在布倫海姆宮裡,拒絕了所有的邀請……”

伊莎貝拉很想問為什麼,然而康斯薇露已經告誡過她這不是一個她能夠插話的場合,她隻得默默地注視著艾娃與佩吉夫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仿佛她們對馬爾堡公爵為何在社交季閉門不出的理由心知肚明一般。

似乎是確認完艾娃了解到的信息就跟自己想象的一致以後,佩吉夫人又不緊不慢地往下說道,“公爵閣下已經同意了參加我不日舉辦的晚宴,你知道,既然公爵閣下又開始出來走動,我的邀請對他來說是不可能拒絕的……”

所以這個佩吉夫人究竟有什麼來頭?伊莎貝拉詢問康斯薇露,我還是沒太能弄清楚英國的貴族製度。她的丈夫是個英國上尉,某個侯爵的孫子,儘管這在我看來有些單薄,似乎已經足夠讓她趾高氣揚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與這個女孩的教母,曼切斯特公爵遺孀夫人,之間的良好關係……”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上次前來英國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時佩吉夫人為我安排了蘭斯頓侯爵——他的確很有潛力,長得也不錯,在英國的外交界有著光明的仕途,是當年倫敦社交季上最搶手的單身漢之一。

康斯薇露解釋著,伊莎貝拉專注於聽著她在心中響起的話語,都忽略了佩吉夫人正在說些什麼。

從這一點上,可見她的確有不小的影響力。據安娜說,佩吉夫人似乎與威爾士王子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這才在上流社會中為她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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