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馬爾堡公爵也參加了這次的鄉間宴會。”艾娃語氣仍然不冷不淡的,但走在一旁的伊莎貝拉幾乎能發誓自己聽到了她因為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跳聲,“不知他是不是昨天離開的那批客人中的一員。”
“噢,不,範德比爾特太太,公爵閣下昨天才到達阿什比城堡。今天一大早就跟艾略特勳爵一起去打獵了。”安德魯回過頭回答。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答案給了艾娃多麼大的安慰,伊莎貝拉心想。
伊莎貝拉被安排在茨魏布呂肯公爵夫人套房,據安娜從樓下聽來的傳聞說,每一間套房都因其命名的曆史人物而有著不同的裝飾風格。康斯薇露告訴伊莎貝拉這間房間應該是以黑森-達姆施塔特伯國的奧古斯塔·威廉敏娜公主命名的,整間房間飾以淡粉色的牆紙,柔軟的四柱床上鋪著海棠紅的被罩,床邊的扶手椅與梳妝台前的四腳凳都用淡靛青色的絨布包裹著,像極了與瑪麗·安托瓦內特是好友的威廉敏娜公主素日的打扮色調。但伊莎貝拉已經無暇享受這間房間的舒適與美好,安娜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替她脫下便於旅行的裙裝,又花了兩個小時替她整理發型與妝容,此刻正在幫她穿上一件更為緊身,更加貼合舞會的禮服設計的胸衣。站在一旁的艾娃則使得這個原本已經讓伊莎貝拉痛苦萬分的過程雪上加霜。
“更緊點,更緊點,”她吩咐著安娜,一邊伸手調整著胸衣的上半段,使得伊莎貝拉的雙|乳以一種極其危險,仿佛隻要打個噴嚏就能讓剩餘可憐地被擠壓在胸衣裡的部分整個跳出來一般的狀態,顫顫巍巍立在緊身胸衣的邊緣上。“我今晚是要去跟男士跳舞,不是街邊的女支|女準備出門招攬生意。”伊莎貝拉不滿地抗議道。
“噢,你當然不是,而且彆讓我聽到那肮臟的字眼再從你的嘴裡蹦出來。”艾娃狠狠地瞪了伊莎貝拉一眼,“就讓我們一同向上帝祈禱,那些貴族男人會因為隻顧著盯著你脖子以下的部分看,而忽略了你脖子以上的部分曾經犯下的錯誤。”
安娜狠狠地一抽綁帶,伊莎貝拉正準備出口的反駁變成了喉嚨裡的一聲悶哼。
“佩吉夫人家的晚宴上那樣的出格行為不允許再發生了,康斯薇露。”艾娃繼續厲聲說道,“如果你以為耍這樣的小計謀就能避免嫁給馬爾堡公爵,那你的想法就大錯特錯了。不管以什麼方式,你和馬爾堡公爵的婚禮都是無可避免的。”
伊莎貝拉剛想說“你要怎麼做,讓威廉·範德比爾特帶著一箱現金上馬爾堡公爵家問問他賣身的價格是多少嗎?”,安娜又狠狠地抽了一下綁帶,於是艾娃便又隻聽見了一聲含糊的嘟噥。
老實說,雖然之前對馬爾堡公爵的動心讓我覺得嫁給他並不如之前那樣看來是一個十分不情願的決定,但是被你的母親這樣一逼迫,整件事反而變得索然無味了。伊莎貝拉向康斯薇露抱怨道。
我很高興你想開了。康斯薇露說,這次她的語氣倒讓伊莎貝拉覺得她是真的為這句話而感到了幾分愉悅。
安娜從衣架上取下了伊莎貝拉今晚將要穿的禮服長裙,這是讓伊莎貝拉覺得經受緊身胸衣之苦是值得的唯一理由。這是一條美麗的深藍色一字肩綢緞長裙,著重在於展示女士裸露的肩膀,脖頸,與半掩的酥|胸。安娜拿出一條輕薄的霧紗,從伊莎貝拉的背後繞至胸前,打了一個小巧精致的蝴蝶結,然後用一枚閃閃發光的巨大藍寶石胸針固定住。又替伊莎貝拉帶上與裙子同色的長手套,在手腕處係上閃閃發光的鑽石手鏈。
等一切都準備停當以後,距離舞會開場隻剩下半個小時了,通常舉辦舞會的當天晚上,由於男士通常會在打獵歸來以前就在獵場吃上一頓不正式的晚餐,而女士又早已換上了不適宜晚宴的舞會晚禮服,主人家不會為客人準備正式的晚餐,隻是由廚房製作一些精美的點心,小菜,與三明治放在大會客廳裡供人拿取。但安娜把束胸勒得是那樣的緊,伊莎貝拉覺得自己就連一塊小蛋糕也吃不下去。
安娜將伊莎貝拉換下的衣服抱到樓下的洗衣房去了,而艾娃則要回去她自己的房間為舞會做最後的準備——儘管在伊莎貝拉看來那不過意味著她將要在自己帶來的數十串珍珠項鏈裡挑選出最適合舞會的一串罷了。等所有人離開以後,她從茨魏布呂肯公爵夫人套房中走了出來,走廊上空蕩蕩的,偶爾能看見一個抱著帽子與手套急匆匆地一閃而過的女仆的身影,隔著一扇扇木門,還能聽見從裡麵傳來的少女的嬌笑。
你想去哪兒?走在她身邊的康斯薇露問道。你該在房間裡等著艾娃帶你前往舞會,未婚女子不能隨便離開這個區域,這個規矩你是知道的。
我需要一些新鮮空氣。伊莎貝拉說著,用手撫著胸口。再繼續待在那九月就生起火來了的暖烘烘的房間裡,我恐怕就要昏過去了。
站在二樓的扶欄處俯覽前廳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隻要我們不被看到與任何單身的男子單獨在一起。康斯薇露提議道。因為有男士在那兒抽雪茄,所以有一扇窗戶一直打開著。
於是,她們向通向一樓的大木頭階梯方向走去,有兩個陌生的年長女士也站在那兒小聲地交談著,伊莎貝拉避開了她們,走到了欄杆的另一頭,向下看去。從這兒能看到前廳壁爐裡燒得正旺的火焰,讓大半個前廳都籠罩在一片溫暖的黃光之中,幾位男士果然如同康斯薇露所說,聚集在前廳那扇打開的窗戶邊享受冒著縷縷青煙的雪茄。一晃眼看去,那些穿著筆挺的白領結禮服,或坐或站在窗邊的英國貴族男人與恭敬的站在一旁端著香檳的男仆就恍如那些會被放在博物館裡展出,有著上百年曆史的油畫般的景象,隻是上一世的伊莎貝拉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親自走進那夢一般的場景之中。她的目光捕捉到了客人中一個熟悉的側影——盧卡斯勳爵,便不快地將視線向一旁移去。
於是,她便看到了——
穿著一身獵裝,正將摘下的皮手套與帽子放在男仆端著的銀托盤上的馬爾堡公爵。
一刹那間,艾娃惡狠狠地威脅著要她嫁給馬爾堡公爵的話語,仿佛都在瞬間煙消雲散。
也許是因為過於收緊了的胸衣,也許是因為屋子裡烘熱的空氣,在這一刻,呼吸對伊莎貝拉來說似乎已經不再是維持她生命的必須動作。她的目光跟隨著馬爾堡公爵向坐在窗邊的男士走去,看著他單手撐在高背沙發的邊上,側過身與他的朋友親密地說著話。有些紛亂的黑發柔順地散落在他的頰邊,馬靴與緊身褲勾勒出他修長的腿型,格子馬甲更顯得他腰身窄細,如果有任何一個現代的攝影師在這,伊莎貝拉想著,那麼眼前這一幕便完全能夠成為巴寶莉秋季服裝目錄的封麵。
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馬爾堡公爵身子微微一動,他收回了扶在沙發靠背上的手,直起身來,腦袋轉向二樓的扶欄。在與他那雙淺藍的眼睛對視上以前,伊莎貝拉就迅速轉過身,提起裙子——
落荒而逃了。
作者有話要說: . 指的是從鬢邊一直連到下巴,胡子的範圍包括整個下巴以及唇上的一種胡子類彆。
②. 不要根據封麵批判一本書最初的英文版本為“You \\\'t judge a book by its binding”,這句俗語首次在1944年出現。
③. 大約1.82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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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上一世死前隻有16歲,沒有談過戀愛,會因為一個男人英俊的外貌而有所動心是很正常的。
但是既然說了這是一篇婚後戀愛文,就證明一切是不會發展的那麼快和那麼順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