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abella·(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7305 字 8個月前

公爵一睡下, 就把原來她預留給他的位置瞬間擠占到了床的二分之一。

伊莎貝拉輕輕地向一旁挪了挪,避免與公爵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康斯薇露並不在她的身邊, 當她發現公爵要與自己單獨共享這個房間時, 就表示自己不會留下來見識這一幕的發生。考慮到自己若是站在她的立場上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伊莎貝拉尊重了她的意願。

然而,與一名異性躺在床上,對伊莎貝拉來說還是頭一回。

儘管公爵看似誠懇地保證了他的確不會做任何事情,但若是說伊莎貝拉因此就一點也不緊張了, 那便是騙人了。

這隻不過是一場公爵與她必須要做給外人看的秀罷了。伊莎貝拉安慰著自己, 就當對方不存在那般,相安無事地度過這一晚就是了。

即便隔著一層被子,她仍然能感到陣陣的熱氣, 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從公爵所在的方向傳來。

——就像是剛從烘乾機裡抱出來的散發著除靜電紙香氣的熱烘烘衣物。

這個比喻突然在伊莎貝拉的腦海中顯現, 從前一頭埋進那些乾淨的衣物裡用力嗅上幾下時的幸福感, 仍然清晰無比。也許是因為夜晚總是令人多愁善感,也許是因為康斯薇露不在自己身邊,也許是因為不得不與一個自己厭惡的人親密地躺在同一張床上這個事實——

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被1895年的世界——無論是多麼讓人感到操蛋的事情——打倒的伊莎貝拉突然感到鼻子一酸。

“你知道, ”公爵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 讓她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如果明天早上, 仆從發現躺在床上的我身上隻有這一床可憐的毯子, 所造成的惡劣影響恐怕就與我們當中有個人睡在地板上差不多。”

無可奈何之下,同時也沒有心情再與公爵爭論,伊莎貝拉將一半的被子丟向了公爵的方向。如果對方觸碰到了自己, 她打定主意想著,就真的把他踢下床去。

下一秒,她發覺先前所隻是散發出些微熱氣的公爵霎時間變成了一塊突然塞在她身邊的熱炭,似乎都要灼傷她未被睡裙覆蓋的脖頸,迫使她不得不又向一旁挪了挪身子,幾乎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搭在床沿。隻要捱過今晚就好,伊莎貝拉如此告誡著自己,閉上了眼睛,感到酸澀正從心底慢慢褪去。

是的,隻要等到漫漫長夜過去——

明早的她又將要全副身心地投入該如何拯救伍德斯托克學校,該如何扼殺那個謠言,還有公爵的可能會為此受到嚴重影響的外交仕途——

在餐桌上向張伯倫先生打聽公爵的外交事業並不在她與康斯薇露的計劃之中,顯而易見。弗蘭西斯隻教過她如何與仆從和貴族打交道,從未教過該如何應對政客,使得她難以預知說出的每一句話將會帶來的後果。

但伊莎貝拉打定主意,自己不可能依賴一個已經消失了的鬼魂一輩子,總有一些步伐,她必須得自己邁出。庫爾鬆夫人提到的那個謠言讓她的內心總有一塊揮之不去的陰影,因此她還是勇敢地開口了。

——儘管庫爾鬆夫人都一直在勸說她不必太將那個謠言放在心上。

“如果我是你的話,康斯薇露,我就不會太過於在意。在這種事情上,人們往往默認妻子是沒有任何選擇權的,因此即便這個謠言是真的,你也不會受到太多的譴責,會因此受到影響的隻有公爵閣下罷了。”

晚宴後,又將伊莎貝拉拉到角落密談的庫爾鬆夫人如是對她這麼說,幾乎讓伊莎貝拉懷疑她是否對公爵與自己目前貌合神離的關係有所察覺。聽她的口氣,她像是完全篤定了自己根本就不會在意公爵的政治仕途是否會受到影響似的。

但是,庫爾鬆夫人錯了。

的確,如果是從前的伊莎貝拉,甚至僅僅隻是在晚宴前,她都不會在意——那是因為當時的她既不知道公爵的野心誌在何處,也不知道這個謠言的殺傷力究竟有多大。

當她帶著心中因為未知而引起的不安詢問張伯倫先生時,所得到的答案是令她驚異的。

整個英國的上流社會,似乎隻有她,馬爾堡公爵夫人,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從年幼時期就立誌要成為未來的外交大臣。

儘管張伯倫先生承認自己與公爵的私交不深,但從他的描述中,伊莎貝拉已然能夠感受到外交事業對於公爵來說的重要性,不比伍德斯托克與布倫海姆宮少上任何一分。他的叔叔,倫道夫勳爵,甚至在十年前便已預言——“我的侄子將會是英國曆史上最偉大的外交大臣。”

而張伯倫先生竟然並不認為這個預言誇大其詞。

“他的確具有著一個傑出的外交家所需要的一切資質——果決,聰慧,忠誠,心思慎密,手段圓滑,更不要說優雅的舉止和英俊的外貌!儘管我們從不在明麵上承認這一點,可一個有著良好麵貌的外交官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噢,公爵夫人,上帝從不是公平的,您說對嗎?”

儘管厭惡馬爾堡公爵,伊莎貝拉卻不得不承認張伯倫先生的確說的是對的,她的丈夫確有可能成為英國曆史上最偉大的外交大臣。

但那是建立在庫爾鬆夫人所提到的那個流言並未擴散開來的前提上。

她隱晦地詢問了張伯倫先生後果會是什麼,還天花亂墜地編了一個故事出來,為了不引起對方的疑心,四處去打聽這件事。

“一旦流言四起,您會發現這個丈夫將立刻處於四麵無援的境地。為了證明自己與這個流言毫無乾係,任何曾經與他共事的人都會迫不及待地與他劃清界限。這就是,我們在政界稱為‘政治自殺’的行為,夫人。”

而這是張伯倫先生給她的回答。

“政治自殺”這個詞,對伊莎貝拉來說並不陌生,她那時已經聽到過了一次——據張伯倫先生所說,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在公爵的叔叔,倫道夫勳爵,身上了;那意味著政治生涯的徹底結束,地位的徹底喪失,權力的徹底失去,甚至連帶著影響了馬爾堡公爵。他原本能更早地進入上議院,全因為他叔叔的“政治自殺”與現任大不列顛政府的掌權者,索爾茲伯裡勳爵有關,才使得他遲遲無法在上議院發表自己的初次演講,正式成為保守黨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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