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abella·(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7099 字 8個月前

“噢, 我想男孩們已經從他們的會議中解脫出來了。”

正打著牌的德文郡公爵夫人抬起頭,輕輕地說了一句。她今年已經60多歲了, 有著“雙重公爵夫人”的稱號, 倒是有足夠的資本將卡爾頓府上所有的男士賓客稱為“男孩”。令人吃驚的是, 儘管她是在場最為年長的貴族夫人,卻有著出奇靈敏的聽力,等她說完那句話,伊莎貝拉才聽到從門外傳來的些微紛亂的腳步聲。

當貴族夫人們的丈夫在隔壁商討能夠左右這個國家未來的走向的政治大事時, 女眷們都集中在走廊對麵的大會客廳裡, 做著針線活,打著牌,看著書, 或聚在一起聊聊最新出爐的八卦消息——其中唯一能讓伊莎貝拉感到有些興趣的就隻有盧卡斯勳爵將要與艾德娜訂婚這一消息了。

她和康斯薇露都一致認為後者不該嫁給前者那個寡廉鮮恥, 聲名狼藉的貴族勳爵, 因此伊莎貝拉打定主意,一回到布倫海姆宮,就給艾德娜寫封信, 以自己的經驗勸說她暫緩這門婚事——馬爾堡公爵儘管是個混蛋, 但也好歹是一個會尊重自己妻子的意願, 不會強行做出不榮譽行為的混蛋, 而盧卡斯勳爵——一個據她聽到的消息裡連已婚的貴族夫人都敢勾搭的貴族青年, 可就不一樣了。

就連康斯薇露也為公爵的自製力感到了吃驚。

今天早上,她幾乎從頭到尾都保持著難以置信的神情,聽一邊吃著早餐的伊莎貝拉一邊在內心講述公爵是如何在表露了誠意以後說服了自己與他睡在同一張床上, 又是如何敞開心扉真誠地為之前的錯誤向她道歉,又是如何借著伍德斯托克學校的事件與她探討了許久貴族與平民之間的矛盾,包括伊莎貝拉因此而對公爵產生的改觀,等等。到最後伊莎貝拉還表示自己昨晚實際上睡了好覺,幾乎感覺不到床上其實還有一個男人時,康斯薇露的眉毛已經高高揚進了她的劉海裡,消失不見了。

你是說——康斯薇露仿佛是在試探理解一件異於常理的事件一般,費勁地在內心組織著自己的語言。你是說公爵整個晚上沒有對你做任何事情?甚至沒有碰到你的一根小指頭?在你以這樣的一副身材,隻穿著一件吊帶絲綢睡裙的前提下?

沒有。伊莎貝拉不解地向康斯薇露瞥了一眼。反正這會安娜正在房間的另一頭整理她今天上午要穿的衣服,注意不到她的神情動作。為什麼公爵會對我做什麼呢?我可是態度十分明確地拒絕了他,“不”的意思就是“不”,難道不是嗎?

的確是的。康斯薇露仍然是一副困惑的表情。然而,以我的經驗來看,大部分的男人——特彆當他已經是你的丈夫,能夠合法地對你做,呃,你知道什麼事情,的時候——都不會認真地看待女人的拒絕,至少我的弟弟哈羅德就是這麼來的。我的父親想再要一個孩子,而我的母親覺得她已經生夠了,但她的“不”顯然沒有被我的父親當真。我的確是以為公爵一定會對你做些什麼,才堅決地想要離開客房的。

話說回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伊莎貝拉好奇地說著。你整整一個晚上都乾什麼去了?

你能相信嗎?安娜昨天整個晚上都待在樓下的書房裡,翻看著瑪麗收藏的一些珍稀畫冊,這真是個意外的驚喜——直到天色發白,她前去休息為止,我一直待在她的身邊,與她一同欣賞著那些中世紀的優美畫作。我從不知道她竟然對藝術這麼感興趣。也許等我們回到布倫海姆宮以後,可以把一些我以前收集的畫冊送給她。

康斯薇露愉快的語氣顯然說明她離開伊莎貝拉度過的這個夜晚並不無聊寂寞,使得後者鬆了一口氣,安娜的奇怪行為隻在伊莎貝拉的腦海中打了個轉,隨即便被寬慰的心情衝淡了。

伊莎貝拉昨晚就從公爵那兒聽說了今天要繼續召開的秘密會議——當然,免不了也聽了幾句他對於自己將會在外交部門擔任何種高職的猜想——因此,當她與康斯薇露在早飯後來到樓下,發現其他貴族夫人們都靜悄悄地聚集在會客廳裡,自然也能猜得出是為了什麼。

你知道,當我聽說秘密會議的事情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些政客的妻子們會聚集在會客廳裡,也來一場屬於貴族夫人們的秘密會議呢——交換對時下政事的意見,或者是一些隻有在女人的圈子裡才能得知的情報什麼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伊莎貝拉失望地打量著一屋子各做各事的貴族夫人,禁不住在內心向康斯薇露發起了牢騷。

她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騷動,隻有包括瑪麗在內的一兩個貴族夫人抬頭向她禮貌地笑了笑,當做打招呼。伊莎貝拉在會客廳裡找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下,掏出了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看的有關亨利八世的書,意識到這個上午或許就得這樣平淡度過了——

我知道貴族夫人不該插手政治事務,但是在某個貴族的宅邸中稍稍討論幾句卻也談不上越矩,難道她們全然對此毫無興趣嗎?

感到索然無味伊莎貝拉隻看了幾行字便看不下去了,不禁又抱怨了兩句。

不……康斯薇露環顧了一圈房間,說道。我認為她們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都對這個話題有著濃厚的興趣,你看,所有那些與我們處在同一年齡的貴族夫人們都有些坐立不安,不用說也是自己的丈夫在擔憂,我敢打賭她們再樂意不過聽聽年長的貴族夫人說說現在的政治狀況,哪怕隻是為了安安自己的心。但是,年長的貴族夫人們卻並不和她們坐在一塊。說明即便是保守黨內,也有著派係之彆——儘管可能這個派係可能就隻是資曆深淺的區彆——也足以在貴族夫人間劃下一道清晰的界限。令得她們不會相互交談。

既然這樣,那還是保持這樣的寧靜,會更好一點。

伊莎貝拉在心裡說著,無奈地歎了一聲氣,強迫自己埋首進了書本。然而,坐在她身旁不遠處的幾個貴族夫人一直在小聲地議論著現今倫敦社交圈的最新新聞,攪得她難以專心在那些本身就有些枯燥無味的曆史描述上。最終,她不得不拿起了自己的書本,換到了會客廳裡的另一個空位上,也就是瑪麗的身邊。

“早上好,康斯薇露,你今天起得有些晚,我希望不是因為我的招待不周導致你沒有休息好。”

看見她的到來,瑪麗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笑眯眯地低聲對她說道。

那之後,伊莎貝拉便一直在跟瑪麗商討著伍德斯托克學校的事情。

說是學校的事情,實際上,她沒有向對方泄露太多的細節——即便對方是康斯薇露的朋友,她也還是秉承著弗蘭西斯教導給她的原則:與沒有共同利益的貴族交往時,永遠要小心謹慎——隻是簡短地說明了自己正在為教會與慈善錢款的事情而發愁,不知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至少目前來說,教會是反對伍德斯托克學校開辦的三大勢力中最容易擺平的一個。

“這可太好辦了,”瑪麗一聽,就立刻笑了起來,“倘若你再在馬爾堡公爵夫人這個位置上坐久一點,你便不會來找我詢問這個問題了——我同意你的看法,這種事情決不能通過直接給教會捐款來解決——上帝原諒我這麼說,它們可都是這片土地上的吸血蟲——當然,你也不能直接把錢送給那些需要的家庭,否則他們隻會越來越貪婪。不過,在你之前,早就有其他的貴族夫人煩惱過類似的問題,她們得出的解決方式是: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慈善協會,通過舉辦慈善晚宴等方式來籌集善款,然後將它們再發放給窮困人口。隻要讓他們看到這些錢來得有多麼不容易,那些窮人自然就會感恩戴德,絕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念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