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suelo·(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7547 字 8個月前

12月3日, 下午4點——

康斯薇露與伊莎貝拉一同站在了布倫海姆宮的大門,準備迎接賓客的到來。

或許是因為知道這一晚宴對於斯賓塞-丘吉爾家族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從早上淅淅瀝瀝地下著的小雨此刻驟然停住了, 一小抹金邊從蒼藍色的雲朵背後冒出頭來,悄悄向布倫海姆宮前的廣場上灑下了一絲暖意, 驅散了晚秋包裹在大地上的寒氣, 儘管如此,在細紗緞子長裙外隻披著薄薄的一件披風的伊莎貝拉仍然輕微地發著抖,儘管如此, 她依舊不願意康斯薇露飄到離自己遠一點的地方去。

我想讓你知道, 這一刻也是屬於你的,伊莎貝拉在心中如此對她說道。你也為這場慈善晚宴付出了許多。

康斯薇露知道她是指即興喜劇的事情。

一個傳統的慈善晚宴通常是由展示, 節目, 與拍賣三個部分組成的。第一個階段, 顧名思義, 是要向前來的賓客展現慈善晚宴舉辦的原因,針對的人群,以及渴望利用慈善籌款達到的目的,而節目則通常是著名樂隊帶來的音樂會或合唱, 作為中間環節,旨在調整氣氛,也讓人們能夠時間探討對這次慈善晚宴的看法。最後,便是拍賣所有前來參加慈善晚宴的貴族為這一次盛會而捐贈的物品,所有所得將直接成為此次晚宴籌得的資金。

伊莎貝拉原本也是打算如此籌辦此次的慈善晚宴。

直到艾格斯·米勒的案件發生。

自從她被警察帶走以後, 伊莎貝拉花了許多時間與她探討這個時代的女性所遭受的待遇與一百多年以後的那個世界的異同,因此康斯薇露得以了解原來有些歧視與傷害亙古不變,即便百年歲月也難以消弭;而同時又欣慰的發現未來的歲月中將會有如此之多的如伊莎貝拉一般的戰士前赴後繼地為女性及兒童的權益奮鬥不止——那些熱血沸騰,潸然淚下的故事,那些與世俗抗爭的頭破血流中靜靜舉起的每一隻手,那些揮舞著言語為刃,平等為柄的斧頭向枷鎖砍去時猛然睜開的每一雙眼睛,都令康斯薇露是如此地——哪怕隻是作為一個隻能旁觀世界的鬼魂——想要成為其中的一員。

尤其當她意識到了,自己曾經輕易放棄的是多麼珍貴的事物之後。

前往監獄探望艾格斯·米勒之後,聽到伊莎貝拉談起媒體,談起如何利用輿論老操控陪審團想法的康斯薇露突然靈光一現,意識到了她能夠為目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所能做到的事情。

更妙的是,那是隻有她才能做到的,獨一無二的創舉。

那天過後的第二天早晨,一封厚厚的信件從布倫海姆宮寄向了倫敦萊塞姆劇院,,裡麵有著一份康斯薇露口述,伊莎貝拉撰寫的即興演出的劇本,將要接到這份劇本的是英國最負盛名的即興演出團體,由亨利,歐文爵士所帶領的舞台劇演員們——當她上一次來到英國時,她有幸觀看了幾場亨利·歐文爵士——那時他還未被授封爵位,但已是英國上流社會人人追捧的寵兒——的演出,深深為他的團隊精彩絕倫的臨場發揮能力與情感渲染能力而打動。因此,她堅信,除了亨利·歐文爵士以及他所帶領的演員以外,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完成得了她所設計出的故事。

在信上,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以及彌補亨利·歐文爵士可能要臨時更改演出計劃而造成的損失,康斯薇露開出了豐厚得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絕的酬勞,邀請亨利·歐文爵士前來布倫海姆宮,為布倫海姆宮的慈善晚宴而演出。

這既會是慈善晚宴上的“展示”環節,也將成為“節目”的環節。

回信很快就隨著第二天的晨報一同送到了。亨利·歐文爵士應承了康斯薇露的邀請,推掉了原定在12月3號與4號的舞台劇演出,但在回信上,他指出“這並非為了您慷慨大方的報酬,如果我能這麼說的話,公爵夫人,是為了您那大放異彩的劇本。”

這句話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康斯薇露心中除了伊莎貝拉以外的精神支柱。

12月3號的上午,亨利·歐文爵士如約帶領著他的團隊前來——這是即興演出,因此並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彩排,演練,直到所有的演員都對劇情熟記於心;康斯薇露所寄去的劇本上,除了寥寥的幾句旁白,也沒有設計出任何的對白,唯有大段大段的她對該如何展現故事內容的藝術形式與思考——這是康斯薇露所擅長的,將虛無縹緲,仿佛覆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小塊拚圖上的細微粒子吹起,糅合了世間所有的色彩,最終以藝術的形式呈現。

為了保險起見,亨利·歐文爵士還是在伊莎貝拉與康斯薇露的麵前預演了一遍。這個為康斯薇露所推崇的男人——不負她望地體現了藝術不僅不分國界,同時也不分時代——儘管劇本上雜糅了諸多來自於2018世界才有的一些觀念,卻仍然成功地被亨利·歐文爵士以王爾德式的諷刺言語,莎士比亞筆下的反諷喜劇形式,優雅而辛辣地表達了出來。

“為什麼不把喬治·斯賓塞-丘吉爾這個角色加入進去呢?”同樣也與她們一同欣賞著預演的博克小姐提出了這個建議——她將要為這場慈善晚會專門寫一篇專題報道,從而擴大這場晚宴的影響力,“慈善晚宴的募捐環節要到明天才會正式舉行,今晚隻是讓來賓相互認識,相互熟悉罷了。我們可以明天早上向賓客們提供有著刊登了《拯救,保護,與預防》的報紙,而喬治·斯賓塞-丘吉爾出現一定會讓這部劇目的現實意義更深一層。”

還沒等有關這個新加入的角色一切被商議好,伊莎貝拉便不得不上樓為迎接賓客而梳妝打扮了。

直到她穿上了美麗的薄紗長裙——袖子是可愛的長燈籠型樣式,在手肘處收緊,垂下一圈恍若褪儘顏色的僅剩脈絡的樹葉版透明的蕾絲袖邊;邊緣紋繡著精美蕾絲,法式花邊,以及天鵝絨蝴蝶結的雪白罩裙從伊莎貝拉的腰間兩旁墜下,露出中央層層疊疊縫著厚重蕾絲的淺粉色內裙,隆重而又典雅,足以接待大英帝國未來儲君的到來;直到她戴上了豔光四射的珠寶——按照英國貴族的規矩,已婚的貴族夫人也能在重要場合頭戴皇冠作為裝飾——因此,一頂曾經屬於法國的瑪麗王後的紅寶石皇冠,沉甸甸而又顫巍巍地待在伊莎貝拉高聳地堆疊而起的發髻上,曾經懸掛在那被砍斷的脖頸上的紅寶石項鏈,也垂懸在伊莎貝拉的胸間;直到一切都打扮停當,就連阿爾忒彌斯也不能為伊莎貝拉再增添一分更多的光彩,才令人真正感覺到——

這的確就是慈善晚宴的開端。

即便身為一個鬼魂,在經過了那麼多天對於這場晚宴緊鑼密鼓的準備過後,康斯薇露也不由得對即將到來的盛會感到了一絲期盼與緊張。

眼下,她與伊莎貝拉正站在馬爾堡公爵與溫斯頓·丘吉爾的中間,隻是,伊莎貝拉特意拉開了與公爵之間的距離,反而與溫斯頓·丘吉爾站得格外接近,若是不熟悉公爵夫婦模樣的人看了,甚至可能會以為溫斯頓·丘吉爾才是伊莎貝拉的丈夫。康斯薇露輕聲在心中提醒了伊莎貝拉一句,然而後者不為所動,仍然堅持在自己的原位上。

這多半與伊莎貝拉昨日與公爵在那間農舍中度過的十幾分鐘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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