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abella·(2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8732 字 11個月前

“因此,依我看,你才是那個從一開始就想要將這個孩子送走的人,因此你那天晚上才會半夜三更趕去看米勒小姐,你想趁著深夜將那個孩子帶走,這樣,就沒人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了。”

“反對!這是對我的委托人的汙蔑!”哈利·羅賓森立刻站了起身,喊道,而約翰·米勒也跟著喊了幾聲“汙蔑”。“反對無效。”勞倫斯·黑爾爵士說道,“這是合理的猜測。”

“更何況,米勒先生,你要是懷疑她謀殺了一個你即便未曾謀麵,便以如此深愛著的一個孩子,為何你沒有向警察提起任何一句呢?”

“因為那隻是猜測,行了吧!”約翰·米勒說道,“我隻是這麼懷疑——她表現得實在是——”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表現悲傷的方式,米勒先生。我相信今天在場的各位都在過去的人生中經曆過一些令人悲痛不已的慘劇——或許是某個家庭成員的離去,或許是孩子的一次事故。並不是每個人都以痛哭流涕作為發泄悲傷的手段——更何況,倘若米勒小姐果真蓄意謀殺了她的孩子,想以此來擺脫與米勒先生之間的關係,難道她不該更應該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好讓對方確信孩子的確是自然死亡的嗎?諸位陪審團團員們,如果你們詢問我的意見,那麼,我會說,米勒小姐對這個孩子懷有著極其複雜的感情——這些感情或許使得失去孩子以後,她未能以尋常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痛苦,但是這些感情絕不至於使一個母親向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一點。”

“米勒小姐知道留著那個孩子就意味著永遠留著一段她與米勒先生之間的聯係,就意味著永遠也無法脫離與米勒先生之間的關係,還會關係到她未來的嫁人,找一份體麵的工作這些重要的人生事件。我認為,就這一點來說,米勒小姐完全有想要趕在米勒先生到來以前便‘處理’掉這個孩子的理由,也完全能解釋她在失去孩子以後冷漠的表現。她或許是從未想過自己的罪行會有被人揭發的一天,畢竟她懷孕的這個事實除了她的母親與米勒先生以外,根本無人知曉,因此根本沒有考慮到要在米勒先生麵前裝出一副悲痛的模樣。”

哈利·羅賓森開口了,而約翰·米勒忙不迭地點著頭,“是的,是的,”他說道,“這正是我想要表達的意思,隻是我沒受過什麼教育,不能像羅賓森先生這樣說出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羅賓森先生。”伊莎貝拉收回了手,一邊用手帕擦著自己的掌心,一邊慢悠悠地走到了哈利·羅賓森身邊,“你想證明米勒小姐有想要謀殺這個孩子的理由,我承認,的確有,不僅有,而且有很多——但是,這些理由中,沒有任何一個,甚至幾個加在一起,能夠成為一場謀殺的動機。我先前已經解釋過了,即便沒有這個孩子,米勒小姐也沒有能力擺脫與米勒先生之間的關係——她有一個體弱多病,行動不便的母親,她沒有任何積蓄,甚至沒法搬到一個距離米勒先生稍遠一點的地方去。前往布倫海姆宮工作,才是米勒小姐唯一擺脫米勒先生的可能,這也是為什麼米勒先生一直堅決反對的原因。

“然而,如果我們仔細想想,如果米勒先生從一開始就堅決地想要將這個孩子留下來,那麼米勒小姐為何還要再三向米勒先生請求一件明知道他不可能答應,也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呢?除非米勒先生從一開始就打算將他與米勒小姐之間的孩子送走,知道自己以後不會肩負要照顧孩子的責任的米勒小姐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懇求他讓自己前往布倫海姆宮工作——那麼,既然米勒先生從一開始就打算將這個孩子送走,米勒小姐又有什麼動機要殺死這個孩子呢?有著這個孩子可以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的前提之下,米勒小姐為什麼要冒著被絞死的風險,去殺死她的孩子呢?”

滿臉通紅,怒氣衝衝哈利·羅賓森惡狠狠地瞪著她,然而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伊莎貝拉掃視了一圈庭審室,目光從那一張張沉默不語,失卻了庭審開場時的憤恨與醜惡嘴臉的人們,知道自己已經說服了這些幾分鐘前還在內心辱罵著艾格斯·米勒是個十惡不赦的謀殺犯,是個下流無恥的蕩|婦的人群,知道自己已經讓陪審團團員們確信了艾格斯·米勒的無辜,知道她已經贏得了這場庭審。

就在她轉過身,想示意法官她不需要再問任何問題,也結束了自己的陳詞,可以讓陪審團開始做出決定時,約翰·米勒突然撲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大吼了起來。

“事情很簡單,尊敬的法官,什麼動機,理由,什麼法醫證據,都是狗屁。我就想請您問問米勒小姐,問問她敢不敢當著您的麵,當著她發下的誓言的麵,當著上帝的麵,向在場的所有人問心無愧,堂堂正正地承認,她絕對沒有謀殺我與她的孩子——也從未將她的手指放在那個可憐的男孩的脖子上,暗自用力著,希望這個孩子死去!如果她是無辜的,那麼承認這一點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難事,您說對嗎,尊敬的法官,還有斯賓塞-丘吉爾先生?”

約翰·米勒那張扭曲的麵龐隨著他歇斯底裡,仿佛最後一搏般的怒吼而變得淚水漣漣,看上去果真就像一個痛失了孩子的悲傷父親一般。哈利·羅賓森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我認為米勒先生的請求十分合理,尊敬的法官,”他低聲說道,“隻是一個問題,隨後我們便可以讓諸位陪審團團員們做出自己的決定了。”

勞倫斯·黑爾爵士為難著,伊莎貝拉知道他已經在今日的庭審上足夠地偏袒了自己的這一方,如果還拒絕這個請求,隻怕會給旁觀的人群及陪審團團員們留下一個有失公允的印象,從而影響到後者做出的決定,因此微微向法官點了點頭。於是,勞倫斯·黑爾爵士站了起身,喊了一聲艾格斯·米勒的名字,後者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在伊莎貝拉的提醒下,才緩緩抬起頭與法官對視著。

“艾格斯·米勒小姐,在你走上法庭以前,你以全能的天父為名而起誓,你將在法庭上說出的任何一句話,都是真實所在,絕無半分虛假。因此,在這份誓言的約束下,請你如實向我回答,是否謀殺了你與米勒先生的親生兒子?”

整個庭審室中鴉雀無聲,上百道目光集中在艾格斯·米勒的身上,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等待著艾格斯·米勒的回應,甚至是等待著任何可能的回應。

伊莎貝拉也在等待著,康斯薇露也在等待著,公爵也在等待著。

刹那間,似乎整個世界都被伊莎貝拉自己劇烈的心跳填滿著,她祈求著,希望著,用儘全身氣力禱告著——隻要艾格斯·米勒否認了,那麼她就能夠以自由人的身份走出這間庭審室,走出伍德斯托克,走出過往的陰霾,走出昔日的傷痛,獲得新生。

看在這一切的份上,艾格斯·米勒,請你一定要——

伊莎貝拉在內心呐喊著。

“我——我不能說——不。”

隨即,她聽到了這句顫抖著的,細微的話語從她身旁那臉色蒼白的女孩口中吐出,她直勾勾地低頭看著自己以一種奇異的姿勢向前伸著的雙手,就好像她死去的孩子就在她的懷抱之中,而她無法在看著他那張青紫的小臉而堅定地說出“不”這個答案。

而這欽定了她最終的判決——

“艾格斯·米勒,我在此宣布,你所犯下的蓄意謀殺罪成立。因此,你將會被押送前往刑場,並被處以絞刑。願上帝寬恕你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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