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無稽之談,羅斯貝爾小姐,你該知道的,馬爾堡公爵夫人根本不是王子殿下的情婦,也從未與任何英國貴族有染,那都是一些惡毒的謠言。”
“是啊,最近幾天人們也老是這麼跟我說,但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艾略特勳爵,我覺得這隻是他們不希望事情敗露而擺脫人們為他們掩蓋的謊言罷了。不管怎麼說……噢,我說到哪兒了?對,馬爾堡公爵與路易莎小姐獨處——我從一個當時就在晚宴上的貴族小姐,是誰我就不能向你透露了,的口中得知,事情似乎不是人們猜測的那樣,馬爾堡公爵第二天一大早就將路易莎小姐趕出了宮殿,不僅如此,路易莎小姐還在離開的時候受了重傷,手臂上似乎留下了一道非常難看的疤痕,這就是為什麼她如今從不摘下手套的原因——聽好了,她在切爾滕納姆醫院治療的期間,馬爾堡公爵一次也沒有去探望過她,甚至從未給她寫封信慰問一下。因此,不用說,她肯定已經對馬爾堡公爵夫人痛恨入骨了——莎拉小姐那天還跟我說,要是哪天有什麼奇怪的不幸降臨在了馬爾堡公爵夫人身上,警察第一個逮捕的就會是路易莎小姐。我倒是不認為她有可能做出那麼殘忍的行為,她是個那麼溫柔美麗的女孩,艾略特勳爵,你覺得呢?”
羅斯貝爾小姐輕輕碰了碰他的酒杯,這個17歲的,從未經曆過任何挫折的女孩天真地看著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也有陽光所不能照耀到的人心。“我當然不認為。”艾略特柔聲說著。沒必要給她灌輸任何不必要的負麵想法,他思忖著,儘管他心中絕不是這麼想的。
他的確與阿爾伯特談論了路易莎的問題。
即便看到了他的好友注視著康斯薇露時那溫柔而又充滿著愛意的眼神——與過去他望向路易莎時的目光全然不同,讓艾略特甚至開始懷疑自阿爾伯特或許從未真正愛過那個女孩——艾略特依舊認為在路易莎的問題上,阿爾伯特應該更好的保護康斯薇露,至少與她一同消失在晚宴上,從而引起人們的非議,是艾略特絕不會去做的事情。他甚至為此認真思索了阿爾伯特對康斯薇露的感情是否是真的,還是說,就像他曾經愛過路易莎那般,隻不過是一個看似深情的假象——
“公爵夫人不需要我的保護。”
然而,這是阿爾伯特給予他的回答。
“在路易莎小姐的事情發生以後,我的確有著與你一樣的想法,我承擔了錯誤呃後果,我十分的愧疚,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補償她——然而,實際上,她並不需要,艾略特。想想當初你與我的談話,你認為我的計劃——自然,我如今回想起來當初的不光彩想法,仍然感到十分懊悔——那個隻為了範德比爾特家的財產而欺騙公爵夫人感情的計劃,會毀了她。看看那之後發生了什麼,我的顴骨上挨了一拳,而她還將自己的嫁妝牢牢掌握在手中。麵對這個事實吧,艾略特,公爵夫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她是一隻充滿了鬥誌的小豹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她不能麵對和解決的,相信我說出的這句話。”
那時談論起她的阿爾伯特,快樂得就像是一個17歲的男孩,眼裡裝著天上所有曾被情人保證為他們的所愛摘下的星星,讓艾略特莫名感到酸楚。
倘若有一天他得知了康斯薇露身世的真相,他是否也會與自己一般感到受了欺騙,發覺她的光芒並非來自於她的靈魂,而是由於她本身便與上流階級全完不同的生長環境而帶來的假象?
“我見過許多由於嫉妒和占有欲而變得嫉妒扭曲的女子,”他隻是這麼淡淡回答著,“小心路易莎也可能成為她們中的一員。”
“以路易莎的性格,我覺得不太可能——即便是,公爵夫人也不需要我的保護,我隻要站在她身邊與她一同麵對,就足夠了。”
但願你的自信是正確的,阿爾伯特。
因著羅斯貝爾小姐的描述而感到些許不安的艾略特想著。
“除了路易莎小姐以外,當然還有喬治·斯賓塞-丘吉爾——要不是據說他隻是馬爾堡公爵的一個旁支,名下不會有任何財產,恐怕倒是有不少貴族小姐們想要嫁給他。畢竟,他突然出現在法庭上,精彩地為一個受苦的可憐女孩辯護的情形的確有讓女孩們心旌搖曳了,更何況,他又是那麼神秘,總是來去如風——不過,他是一名紳士,所以我對他倒不是非常地感興趣——至於馬爾堡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怎麼了?”艾略特警醒地打斷了她的話語。
“沒什麼——還不都是大家說的那些,覺得她似乎比她的丈夫還要熱衷於政治,認為一個美國女人不該對英國社會的某些方麵指手畫腳,太過於熱衷將自己的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讓那個叫做博克的女記者發表在報紙上。我的意思是說,這些評價的確有些道理,我們這一個月都在報紙上看見了多少次她的姓名?從那所學校,到那兩起命案,再到慈善晚宴,接著又是那場據說十分轟動的即興舞台劇,隨即就是審判,如今又是她的慈善協會——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舉辦了有王子殿下作為座上賓的晚宴,卻還在上流社會混得如此不受歡迎的公爵夫人呢。”
“這麼說很不公平,羅斯貝爾小姐。”艾略特發現自己的語氣莫名地平淡了下來,甚至透出了一點兒冰冷的含義,“要知道,這一切或許隻是那個博克小姐的主意,公爵夫人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作為暴露在公眾的眼前。”
“你為什麼這麼跟我說話?”羅斯貝爾小姐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語調中的那一分譴責的意味,不滿地豎起了眉頭,原本嬌憨柔細的聲音也低沉了下去,“就我說聽到的來講,你對公爵夫人的想法跟其餘的人沒有什麼區彆,你也認為她正在插手不該插手的事務,你也認為她的行為不合時宜,難道不是嗎,艾略特勳爵?”
說到最後,羅斯貝爾小姐勉力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搖晃著轉身離開了,隻留下仍然站在原地苦笑的艾略特。
是的,他不能否認自己的確是那麼想的。
這也是為什麼,在他與阿爾伯特的談話的最初,後者直截了當地詢問他是否還對自己的妻子有著感情時,他能夠平靜地,甚至稱得上是坦誠地回答:
“不,阿爾伯特。我不再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