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ud·(1 / 2)

鍍金歲月 蘇淺淺喵 5515 字 10個月前

瑪德不知道艾略特勳爵為何要去見路易莎小姐, 但她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而這正好驗證了她的理論,艾略特勳爵必然知道一些關於馬爾堡公爵夫婦她所不知道的內幕,從而使他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情形。

因此, 在一個小時以後,她又回到了艾略特勳爵的酒店套房之中。彼時她已經給梅打了電話——不消說又是耐心地等候了接近半個小時的轉接時間——而後者一再向她保證, 一定會說服羅克斯堡公爵在保守秘密的情況下開始打聽公爵夫婦的下落, 並且開始著手尋找他們,才讓瑪德安心地放下了電話。

她知道艾略特勳爵看到自己貿然闖入了他的住所,必然不會有多麼開心, 但是她實在是想知道對方與路易莎小姐見麵後的結果——他未必會告訴自己路易莎小姐是否就是導致了公爵夫婦失蹤的幕後推手,可也能夠讓她得以確認公爵夫婦是否真的失蹤了——這關係到她是否能第一時間向倫敦的報紙發布這個獨家消息, 提升自己在英國媒體界的地位。

她等了又等, 在這個期間抽完了整整一包煙, 又打發了酒店的門童為她買來了新的一包, 卻仍然沒有等來艾略特勳爵的歸來。直到一聲關門響聲驚醒了斜靠在沙發上的瑪德,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昏睡了過去, 抬眼一看, 窗外的倫敦已經陷入了朦朧的煙紫色之中,鱗次櫛比的屋頂仿佛像是從寒潮中溯流而上鯡魚一般漂浮在煙霧繚繞的上空。她站起了身, 剛好與走進來的艾略特勳爵打了一個照麵, 與其說後者此刻的神情看上去是厭惡, 不如說是茫然,挫敗,還在上麵淋了一層徹頭徹尾的絕望。瑪德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難道這意味著艾略特勳爵沒有得以完成他前往格羅夫納廣場19號的目的嗎?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已經跌坐在沙發上的艾略特勳爵便搶先拋出了一句沒頭沒尾,奇怪至極的話。

“我知道他為何變了。”

他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葬禮上,正為他宣讀吊唁詞一般。

但是瑪德沒有說話,她看得出此刻猶如困獸一般的艾略特勳爵正沉浸在某種奇特的心境之中,而此時沉默往往才能為她帶來更多的信息。

“我與一個魔鬼做了交易,博克小姐,”幾秒種後,她聽見他如此自嘲地說道,“倘若說這還不是最糟糕透頂的事情的話,那便是這個交易竟然沒有成功。”

瑪德知道他不會將交易的內容告訴自己,再等下也是徒勞,因此便說話了。

“公爵夫婦是真的失蹤了嗎?”

“是的,博克小姐,他們不僅是失蹤了,他們如今還在蘇格蘭的雪地中奄奄一息地等待著我的救援——我將整個下午的寶貴的時間都花在了那個——那個——那個女人身上,以為她能讓我直接地找到公爵與公爵夫人,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隻得到了一個虛假的地點。”

艾略特勳爵向後仰去,倒在沙發的靠背上,苦笑被陰影勾勒在他的臉上,而他的右手隨著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則在緩慢地扯開衣服的領結,馬甲的紐扣,接著是襯衫,每一步都像是在脫下身為貴族的外殼,而逐漸剝離出艾略特·康普頓這個男人的深層次本質。瑪德並不知道他為何願意在自己麵前這麼做,但她猜想那或許與他對她的極致厭惡有關——這種憎惡剔除了她的性彆,使得艾略特勳爵感到既不需要像尊重其他女性那樣在乎她的感受,也不需要像在男性麵前一樣顧慮自己的顏麵。

“我已經給格雷特小姐打了電話,她向我保證她會說服羅克斯堡公爵在保密的前提下外出尋找並打聽公爵與公爵夫人的消息——”

“公爵夫婦不可能等到羅克斯堡公爵大海撈針一般的救援,在那之前他們就會悲慘的死去。除非我們能夠知道確切的地點,否則根本無法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以前趕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瑪德小姐,這意味著他們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我卻失敗了,我害死了被我視為如同親生兄弟一般的好友,我還害死了他深愛著的妻子……”

艾略特勳爵將雙手掩在麵龐上,被刻意壓低了的怒吼長久地從指縫後傳出,在套房內縈繞不去,隨即又是極為粗重的,分不清是喘息還是啜泣的嗚嗚聲,間或夾雜著一兩句意義不明的話語——“我早該知道的”,“她若是能將阿爾……改變到了……程度,又怎麼可能……就崩潰”,“……愚蠢又輕敵……”——瑪德使勁豎起了耳朵去聽,也隻能捕捉到隻言片語。

最終,她意識到如果自己不插手,艾略特勳爵隻會任由自己被沉重的,任何人類都難以承受的山洪海嘯般的愧疚淹沒,陷入永無止境的自責中,而浪費了原本可以被拿來利用的,找出公爵夫婦在哪的寶貴時間。

因此,幾乎沒有猶豫的,瑪德拉開了艾略特勳爵的雙手,給了他一個纏綿悱惻而又短暫的親吻——之所以短暫,是因為在一秒過後,艾略特勳爵便驚恐震怒地推開了她,連跪帶爬地退到了套房的另一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博克小姐?”

“如同我猜想的一樣,在這種時候給你一拳,你說不定就像那些阿拉伯王子豢養的男寵一般樂在其中,巴不得讓我再給你一下,好讓你的內心能稍微從愧疚中解脫幾秒。隻有給你一個吻,才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瑪德重新在沙發上坐好,翹起了雙腿,從手包裡摸出了一根煙,不緊不慢地給自己點上,“好了,艾略特勳爵,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把路易莎小姐稱呼為‘魔鬼’?”

“你知道我去見的人是她?”他就好像一個懼怕惡狗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觸一條烈性犬般,緩慢地,始終保持著麵朝瑪德的姿勢向她對麵的沙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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