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七稍愣,馬上將車簾撩開。
薛雁南威風凜凜地坐在馬背上,冷眼瞧著唐離。
首先出聲的是薛雁南身邊的吳意,吳意大喝:“交出洺滫草和千年血參。”
唐離仍坐在馬車內,倒是依舊一派悠閒的模樣,他把玩著折扇,將周遭精兵環視一圈,才稍稍一笑。
他不徐不疾地說道:“世子似乎是第一次朝我出兵。”
這小子明顯是被逼急了,就為了個女人。
薛雁南終於冰冷出聲:“你欺人太甚。”
柳織織先是又看了看薛雁南領的這一群精兵,再看了看她身旁依然毫無半點畏懼之色的唐離。
她忽略不妙,這怕不是要血流成河。
與強大不可測,又殺人不眨眼的唐離硬扛,絕對是送命。
她半點不願看到死人!
正是她這麼想時,薛雁南忽地一揮手,所有精兵便陸續朝馬車攻來,她暗罵了聲糟糕,便立即閉上眼。
在她閉眼的瞬間,她感覺自己被熟悉的氣息環住,迅速躍起。
她下意識睜眼,便見到唐離再次帶著她在空中飛,她回頭一瞧,發現薛雁南的兵已在馬車前倒了一部分。
因著他們離開的速度太快,她分不清那些兵是死了,還是暈了。
這……
簡直是拿唐離沒辦法了?
薛雁南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俊臉上的寒意更濃。
他立即下令:“去國師府。”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他便帶著未倒下的兵策馬往都城的方向去,帶起陣陣飛揚的塵土,久久不散。
然,當他們即將到都城城門時,一名中年男子立在他們前方。
該中年男子生得英姿非凡,雖已不年輕,瞧著仍舊俊郎不輸給那些年輕人,反而多了份成熟內斂的韻味。
他那身錦衣玉帶,昭示著他的身份不凡。
此人正是薛雁南的父親,位高權重的武昭王,不怒自威的他負手立在那裡,使得薛雁南領著兵停止了前進。
薛雁南下馬,喚了聲:“爹。”
武昭王看著兒子:“你這是要領兵去國師府?”
薛雁南沉默,算是承認。
武昭王沉沉地道了句:“胡鬨,你明知此事不妥。”
薛雁南仍舊沉默。
作為薛雁南的父親,其權勢自然高於自己兒子,兒子做此事的原由,他自然也已如數得知。
他知道唐離欺人太甚,但他們也萬不可亂了分寸。
貿然領兵去國師府,簡直胡鬨。
能理解兒子的他似有歎息,隨即朝其身後的眾精兵吩咐道:“都回去,萬不可再隨世子行魯莽之事。”
眾精兵未作遲疑,陸續散去。
薛雁南抿著薄唇,握起拳頭,終於再出聲:“此次事關人命。”
武昭王道:“為父知道,但急不得。”
薛雁南再默了會,便冷沉地扔下一句:“我不會與他罷休。”
言罷他大步離去。
武昭王轉身看著他的背影,似有無奈。
至於唐離,當下已帶著柳織織直接由國師府前落了地,他始終神色自若,全然未受外來的半點影響。
他放開柳織織,悠悠地踏進國師府。
柳織織不得不跟在他身後,一副懨懨的樣子。
他們一前一後踏上回廊,恰遇迎麵過來的童落,童落看到在一起的他們,麵上未有意外之色,隻側身讓到一旁。
柳織織看了看童落,便對唐離道:“我是不是可以去童落院中了?”
她迫不及待想離這個變態遠些。
唐離未回頭,隻道:“跟著我便是。”
“我……”
柳織織很想說她不願跟,可是不敢,便隻能萬分不甘願地繼續做著他的小尾巴,暗暗用粗話問候他。
唐離所住的院子叫成樂軒,很快他們便到了。
柳織織跟著他進入書房,見他東轉入了藥閣,腳步便再難抬起。如今的她,對他來說,就是藥,她自然不想進去。
她猶豫了下,便選擇靠牆站在藥閣外。
唐離看了她一眼,隻由藥幾後坐下,執筆書寫起什麼。
柳織織低頭瞧了瞧還被她抱在懷裡的一包無皮乾果,始終惶恐不安的她下意識又不停吃了起來。
唐離執筆動作稍頓,抬眸又看了她一眼。
宛若行雲流水間,他寫好一個藥方時,恰後一步歸來的宴七踏入。
他吩咐宴七:“去備藥。”
隨著宴七應下拿起藥方和藥材離去,他單手撐著腦袋閉眼假寐起來,也不知是累了,還是在想些什麼。
柳織織瞥了瞥他,繼續啃著乾果。
整個寂靜的書房中,一時間隻可聞見她的吧唧聲。
半晌後,唐離忽然睜眼對她道:“不準吃。”
柳織織問道:“為什麼?”
“很吵。”
“可是我怕你。”柳織織企圖賣可憐,她吞下嘴裡的乾果,委屈地說道,“吃東西,我能覺得踏實些。”
她這張臉委屈起來,擱在其他男人眼裡,無疑是容易心生憐憫的。
但唐離不是其他男人。
他看著她這副模樣,稍默後,反而露出一絲惡趣味的笑容。
柳織織忽覺不妙。
唐離放下撐著腦袋的手,將一個看起來極為厚實的小箱子挪到自己麵前,並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給你看個寶貝。”
寶貝?
柳織織稍思,便搖了搖頭。
唐離眼睛稍眯:“彆讓我說第二遍。”
“……”
柳織織不敢惹怒他,隻能猶猶豫豫地踏入藥閣,朝著他走去。
索性隻是讓她看寶貝,不是把她做成寶貝。
她目睹著唐離打開那個小箱子,她靠近時,恰看清箱中是一堆冰,冰內包圍的似乎是一塊肉。
她怔住,忽然更覺不妙。
唐離看著她的神情問道:“可知道這是什麼?”
她搖了搖頭。
唐離勾唇:“你的心。”
柳織織聞言,陡地呆成木頭。
她的心?
還是冰鎮的?
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大步跑了出去,在一棵樹下乾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