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疼得濕了眼。
她顫顫地吩咐:“快給世子處理傷口,讓府醫過來開藥。”
吳意趕緊下去張羅。
薛雁南的意識還在,他醞釀了許久,終於有力氣說話,首先便是睜開一條眼縫問:“柳織織……在……在哪裡?”
武昭王妃聞言,麵有愣意。
不用細說,她已明白這孩子是對織織有情的。
否則不會做那些事。
那他這次離開,是為找織織?
所以才會遇到唐離?
他這樣的情況趕回來,就是因為得知織織在都城?
薛雁南望著母親,等待答案。
武昭王妃瞧著兒子期盼的眼神,思起織織早已是唐離的妻子,便垂了垂眸,隱瞞道:“我不知道織織在哪裡。”
她希望他還是收了這條心。
更想他好好養傷。
她便哄道:“若南兒想知道她的下落,娘派人去查,前提是,你不能懷傷亂跑,否則娘就生氣了。”
薛雁南的目光仍落在母親臉上,似想看出她說的可是真話。
漸漸地,他又似有其他思緒。
武昭王妃拭著他臉上的血,催促:“快歇息。”
薛雁南忽然問:“娘覺得……”
他歇了口氣,才艱難地繼續出聲:“娘覺得……覺得柳織織……可還是……曾經那個柳織織?”
武昭王妃怔怔問:“何意?”
薛雁南便更直白地說:“她……換魂了嗎?”
最了解柳織織的,應該是帶大她的人。
武昭王妃聞言,身子僵住。
換魂?
她早就察覺織織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雖然臉還是那張臉,除此之外,卻讓她完全找不到以前的感覺。
可她沒想過這一點。
難不成……
她的臉色漸漸變白,越想越覺得那丫頭真換了魂。
畢竟仙和妖都有,換魂自然不算離奇。
那她帶大的織織呢?
薛雁南看著母親的神情,就算沒得到答案,也可以猜得到。
所以是真換了吧?
在他殺了原來那個柳織織後,被現在這個柳織織附身了?
若是如此,那他對她做的那些種種過分的事情。
他閉上眼,回憶起發生的一幕幕。
從最開始遇到無辜的她時,他對她的無理,到後來他給她的那穿胸一箭,再到前不久她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他好像根本沒有喜歡她的資本了。
從他給她的那一箭起,他的感情還沒開始,就已結束?
思及此,他終於失去最後的意識。
次早。
國師府成樂軒中,經過兩日兩夜的忙碌,正屋周遭已是被加得很厚,但因著柳織織是妖,便都還在繼續加厚,不知要何時才能終止。
期間柳織織試過施法,也生效過,卻要麼隻打穿一層窗,要麼隻打穿一層牆,不僅沒得以離開,反而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更是戒備。
不斷加厚的四周,就是結果。
柳織織明白,被關在裡頭,確實不好走。
不過她也不急,耗得起。
當下門被打開,剛服侍過她洗漱的霽月端來早膳,隨之門口站滿了侍衛,都嚴陣以待地防止她跑掉。
柳織織抬眸瞧了瞧門口的陣勢,未有表示。
她很清楚,門口備了好幾批人。
她拿起筷子,覺得船到橋頭自然直,她沒必要太剛。
她該吃吃,該喝喝。
因她最近的口味越發清淡,當下桌上的膳食,她隻喝著清粥。
白潛玉踏進屋中,便見到她氣定神閒的樣子。
柳織織抬頭瞧了他一眼。
白潛玉環胸抱劍倚著門框,冷冷地看了柳織織一陣,便道:“你這日子,倒是過得不錯,心情也不錯。”
柳織織慢慢喝下一口粥,隻問:“唐離怎麼樣?”
除此之外,她似乎沒什麼好說的。
昨日唐離走出去時,她看出他已撐到極限。
後來沒見到他,她不意外。
白潛玉聞言,揚眉諷道:“怎麼?你還會關心他?”
柳織織道:“隨口問問。”
她這漫不經心的話,就讓早看她不順眼的白潛玉不舒服了,他語中的諷意越發濃:“你可知你們是夫妻?你倒好,做著不檢點的事,與彆的男人一起倒也罷,還幾番打傷自己的丈夫?”
不檢點……
柳織織知道這是古代,白潛玉有如此想法是正常。
大概不少人,覺得她錯了吧?
柳織織低頭繼續喝粥。
她不在乎彆人怎麼看她,隻做自己想做的。
何況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白潛玉看著柳織織那冥頑不靈的樣子眯了眯眼:“他昏迷一日一夜,到現在還未醒,你可是滿意了?”
唐離身上最重的傷,便是出自她之手。
她看起來真的挺滿意。
白潛玉對她的怨氣顯然是頗深的:“你是不是非得他死了,才安心?”
柳織織道:“我沒有心。”
談何安心。
白潛玉加重了語氣:“那你為何非得整死他?”
她沒有心,明明不會恨。
柳織織根本沒想過要整死唐離,索性粥喝完,她便放下筷子道:“我沒有心,做不到以情待事,但能以理待事。你就算護短,也該明白,於理,他從來不是我的良配。”
白潛玉冷道:“你們已是夫妻。”
柳織織道:“又如何?若是你,會因為夫妻關係委屈自己?”
她清楚得很,白潛玉可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何況是她這個現代人。
白潛玉確實護短,他隻願意站在唐離的角度思考問題:“他為你做的那些,不夠你對他另眼相待一些?”
他稍頓,咬牙又道了句:“他連命都可以給你。”
柳織織道:“可他也要我的命。”
她看著頓住的白潛玉:“姑且不說現在,逼急了他,他極可能會殺了我。如今我是妖,他是人,就算他現在不殺我,百年之後,他也一定會殺了我,陪他一起去死吧?”
可她不想死,唐離憑什麼主宰她的生死?
她從來不是個頑固的人,能完全以理待事的她,看事看得很清楚。
她能看得到唐離的優點。
他優越的自身條件、他的不近其他女色、他的癡情專一、他的以命相護……很多很多的細節,她都可以看得到。
他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與他無仇的她,照理說,沒必要抗拒他。
反正她無心,誰都不愛。
可他有一個無可救藥的毛病,便是對待她的方式,他不僅施加於她種種的強迫,還是個妥妥的大病嬌。
病嬌這種玩意,書裡看看還行。
哪能真做丈夫?
她既然誰都不愛,憑什麼非得選一個會殺妻的病嬌?
白潛玉的沉默,讓柳織織知道自己想對了,她便繼續道:“我無心無情,不會願意與他生死相隨。”
白潛玉看著她,暫時未語。
他再立了會,便冷哼了聲,轉身離去。
隨著他的步出,霽月將門鎖上。
白潛玉抬眸,便看到不知何時醒來的唐離,正蒼白地立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神色無波地看著屋門口。
以他的聽力,自是能聽到白潛玉與柳織織的對話。
白潛玉麵無驚訝,邁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