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渾身是水,她仍是先去了醫館。
反正她不覺得冷。
她進醫館時,迎麵走出的看病者見到她,免不得怪異地躲開。
她無視彆人的目光,去到大夫麵前。
大夫出聲:“你這是……”
柳織織坐下,直接將手伸到對方跟前:“我有孕在身,肚子莫名一直在疼,疼得不重,但不停。”
大夫頷首,給她號脈。
柳織織瞧著大夫的反應,他的臉上並無異色。
所以她的體征,與一般人無異?
她便不由想起自己穿越過來,剛醒的時候,童落對她說過,她除了沒心,其他生命體征都正常。
所以確實正常?
不過也是,她能吃能喝,各種機能正常,體征正常不算意外。
大概是那妖族血脈產生的力量,維持了心臟在生命中的作用。
師父也說過,當初她是靠妖族血脈活著的。
而如今,就算她是妖,那也是由人入的妖。
她的本體仍是人,差距應該不大。
正是她如此想時,大夫出聲:“從夫人的脈象上來看,夫人和腹中胎兒,都極好,並無異常。”
柳織織問:“確定無異常?”
大夫道:“唯一的異常,大概就是夫人的身子著實太強健,恕老夫眼拙,沒看出夫人竟是位深不可測的高人。”
他看柳織織的目光中,透出驚奇。
“……”
柳織織覺得,有妖力加成,自然強健。
她又問:“孩子真沒事?”
那她怎麼還在疼?
大夫耐心地再給她號了號脈,便道:“夫人放心,這種小事,老夫不會診錯,夫人的身孕恰好一個半月。”
柳織織正要頷首,忽然怔住:“你說什麼?”
大夫不解:“怎麼?”
柳織織問:“你說孩子多大?”
大夫答:“一個半月。”
柳織織稍頓,便道:“你再診診。”
之前她得知懷孕時,已是一個半月,如今明明快兩個月才是。
大夫依了她,抬手又搭上她的脈搏。
他仔仔細細地號脈後,仍是道:“確實是一個半月。”
柳織織擰眉,覺得對方不像庸醫。
她想了想,實話道:“可是近半個月前,我的孩子已是一個半月。”
大夫聞言詫異,便再給她號脈。
這次他所用的時間頗長,好一陣後,他才收手道:“以老夫所診,胎兒確實極好,也確實是一個半月。”
“這……”
柳織織不解。
既然極好,怎就不長呢?
她看著眼前大夫,想再說什麼,又隻能懷著疑慮閉了嘴。
她付了錢,離去作罷。
踏出門檻,她撫向已停止疼的肚子。
經曆過種種事情,她基本可以確定這孩子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連人都不是。
若不是人,那是不是需要靈氣才能正常成長?
靈氣……
思及此,她決定找個靈氣多的地方試試。
她一時沒有離開這個鎮,隻找了個鋪子換了身衣服,便四處打探起,企圖得知什麼地方的靈氣最多。
如今這個世道,了解這種事的人少,打探起來便不大容易。
打探間,甚至有人覺得她奇怪。
直到午後,她才從一修道者那裡得到成果。
這修道者看著是個混日子的半擔水,未想卻有點東西,在她用錢的收買下,他知無不言,極為積極。
他告訴她,靈氣最多的地方是東海清河仙島。
柳織織驚訝:“清河仙島?”
那不是師父說過的,古時的修仙第一門派?
修道者裝模作樣地捋著自己的胡須,晃了晃腦袋:“東海清河仙島,顧名思義,自然是在東海,隻是普通人,極難抵達,夫人怕是……”
話語間,他打量著柳織織瘦弱的模樣。
柳織織問他:“你去過?”
修道者乾咳了下:“本道見多識廣,看過數不清的古籍,也了解過現實,夫人若不信,再問問彆人便知。”
柳織織又給對方一筆錢:“怎麼去?你好好說。”
她信他的話,否則清河仙島不至於會成為曾經的修仙第一門派。
島上靈氣,肯定比彆處多。
修道者接過錢,免不得笑眯了眼。
但隻是一瞬,他正色道:“其實本道也嘗試過去那裡修煉,卻以失敗告終,一般人確實去不了。那個島邪門得很,也不知因何故時隱時現,周圍氣候也不穩,能不能到達都全看運氣。最關鍵是太危險,據說清河仙島曾是在海空中,經曆過很久才落到海中,自此吸引了無數海怪走獸,無論是島上,還是島的周遭,皆是能讓人有去無回。”
吸引海怪走獸,肯定是因為靈氣充沛。
這點柳織織懂。
她不由又思起作為仙的師父,不知他會不會在那裡。
於情於理,他該是會常去。
默了會,她便對修道者說:“你給我張去那裡的圖紙。”
修道者擔憂:“夫人真要去?”
柳織織點頭。
修道者也算個心善的人,他正欲相勸,被柳織織打斷:“無需多言,先生給我圖紙便可,多謝。”
修道者歎氣:“好吧!”
且說遠在國師府的唐離,自柳織織離開後,他便又讓白潛玉查詢她的線索,這次卻是好些日子都沒有她的蹤跡。
他正在亭內喝著酒,白潛玉踏入院中。
他聞聲,立即看向對方。
照理說,他身強體壯的,加之不缺靈藥,經過這些日子,身上的傷該是能好得七七八八才是。但如今的他,看著仍舊蒼白憔悴,臉上的肉又少了一層,全是自我糟.蹋的結果。
白潛玉瞧著他,沉聲道:“還沒找到她。”
唐離聞言,不由捏碎手中酒壺,掌間鮮血滴下。
最近他的手,不斷舊傷添新傷,早已血肉模糊。
宴七見了,趕緊過來給他處理傷口。
好在這次,他沒有拒絕。
唐離閉上眼,忍耐著那股思念成狂,讓他心疼難忍的滋味。
他已經好久沒見到她。
他找不到她,就無法見到她。
她永遠不會來找他。
白潛玉看不過去:“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你如何才能明白,她是妖,你留不住她,她沒有心,你做什麼都沒用。”
她沒有心,你做什麼都沒有用……
唐離隻聽進這句話。
他的喉結沉重地滾了滾,便緩緩睜開那雙滿是酒氣的眼。
他如今的希望,就在清河仙島。
他意味不明地坐了會,便拿起身旁的玄破靈劍扔給白潛玉:“若找到她,帶她去東海清河仙島找我。”
話罷,他便站起身。
宴七趕緊將他手上的傷口處理完畢。
白潛玉不解:“什麼清河仙島,你去那裡做什麼?”
唐離未答,大步離去:“備馬。”
宴七聽到過唐靖月和唐離的對話,多少了解些情況,他讓了人去備馬,便進屋匆忙地準備包袱。
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該與公子一起。
但是當他拿著包袱踏出國師府正門時,卻不見公子的身影,一問才知,公子已迅速獨自啟程。
這……
公子還什麼都沒帶。
宴七愣了愣,立刻上馬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