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 / 2)

[紅樓]大聖娶親 一窈風 16279 字 8個月前

這一回上京來的人,原是鳳姐兄長王仁牽頭。

他父親王子勝打發他來京中給王子騰送年禮,也是預備把他留在京裡學學眉高眼低,再說上一門親事。

那薛家在金陵還有一支,與薛蟠乃是嫡親的堂兄弟,名叫薛蝌。他父親生前是為官的,與梅翰林舊交匪淺,便把小女寶琴許了梅家。如今父孝已滿,他便帶著妹子上京來,預備和梅家商議婚事。

王家勢大,他便隨同王仁一道上京,彼此有個照應。半途泊船時與另兩戶閒話,竟都是榮國府賈家的親戚,更是要一處走了。

好容易船行至京城,因寶釵進宮去了,薛姨媽與薛蟠住在京中自家宅院,薛蝌便彆了諸人,攜妹子寶琴另往薛家去。

王仁自往叔父王子騰處去,剩下的便登上了榮國府的大門。

那邢忠是帶妻女舉家來京,投奔妹妹邢夫人,另一個便是李紈嬸娘並兩個堂妹李紋、李綺。

王夫人在榮禧堂裡調理身子,一概熱鬨從來不湊,便隻有邢夫人和幾個年輕媳婦、姑娘來見。

老太太才了卻“兩個玉兒”的心事,正高興的什麼似的,見了那三個水蔥似的小姑娘,忙拉著都叫住下。

鳳姐備了酒飯招待她們先吃了,抬腳往背人處一站,囑咐平兒:“你去瞧瞧二爺在做什麼,大老爺懶怠動,那邢大舅總要招呼一下。”

邢夫人家裡不富裕,明眼見著這一家子都仰著她。她自來是個吝嗇人,多半還要推到自己這裡。

鳳姐管著家,倒不怕這些瑣碎事。那李家母女三個是鐵定住在稻香村裡的,珠大嫂子年輕守寡,是個節婦,她的嬸娘妹妹便要多照顧兩分,也叫老太太看了高興。

至於邢家,多半隻留那小姐邢岫煙在園子裡住著。

一時用過飯,各自淨了手,便又往老太太跟前說話。

賈母笑眯眯看一眼黛玉,從前是血脈相連的外孫女,如今當孫媳婦看,又是另一重喜歡。

老太太又把幾個姑娘看過一遍,笑道:“這一下子來了這樣多的姑娘,也不知怎麼個年庚大小?”

李嬸娘和邢太太各自說了女兒歲數,老太太初聽還記得,掰著手指頭一算,又全渾忘了。

“二姐姐該當是最大的。”惜春笑嘻嘻道:“總歸我最小呢。”

湘雲灑脫慣了,乾脆道:“咱們姐姐妹妹渾叫著吧,總歸都差的不多。”

老太太一捏她臉頰,又囑咐鳳姐安排住處。

鳳姐笑道:“哪要老太太問呢,我是一早就想好了。李嬸娘便帶著妹妹們住稻香村,也能和大嫂子親香親香。再有邢妹妹,我瞧著是個溫柔敦厚的,和二妹妹住一塊正合宜。”

老太太便看湘雲:“雲丫頭便住在蘅蕪苑裡頭吧。”

自寶釵搬出去,那屋子便一直空著,隻時常派人養護打理。湘雲點頭應了,即刻就有丫頭們去打掃鋪排。

老太太殷殷囑咐鳳姐:“即是住在咱們府上,一應定例都比著自家姑娘,不要薄待了她們。”

她是最愛齊整漂亮的小輩的,年紀大了又愛熱鬨。鳳姐深知賈母的脾性,滿口應承了下來。

這新來的三個姊妹都能識文斷字、填詞做詩,湘雲又是個捷思不下黛玉的,諸人相熟了一陣,探春便提議把冬日的詩社開起來。

這幾日雪下的大,湘雲總惦記著自己起爐炙肉吃,當即幫著張羅起來,草草開了一社。

地點定在蘆雪庭裡頭,那窗子一開四麵都是雪,怕冷也能關上,極是便宜。幾人沒有異議,忙整了衣裳往那處去。

邢岫煙是個荊釵布裙的落魄閨秀,囊中羞澀的很,連老太太叫發的月例銀子也被邢夫人扣著,大雪的天竟沒什麼禦寒的衣裳。

迎春瞧著不落忍,便收拾了自己的大衣裳給她穿上,暗地裡又打發繡橘去和鳳姐說說。

一時眾姊妹到齊了,白雪地裡各是些紅氈羽篷,俏麗非常。

惜春挨個瞧一陣,笑道:“我瞧著林姐姐的鞋子甚是好看。”

黛玉腳上是一雙掐金挖雲紅香羊皮靴,那紅羊皮本就稀罕,更稀罕在那鞋麵上鏤穿成雲的邊飾。

李紈常常教導姊妹們針線上的功夫,雖不大用心學,總是見的多了,也知道這技法的難度稀奇。

這樣的好東西,滿府也隻有老太太那裡能尋摸幾件。

黛玉輕紅了臉,把外罩的大紅羽縐麵白狐皮的鶴氅拉拉,蓋住腳麵,“咱們還得快些把炭火生起來。”

一時爐火燒旺了,那廚房送來的各色鹿、獐、果子狸並常吃的牛羊肉,一一片好鋪在鐵網上,湘雲挨個翻麵撒鹽,忙的不亦樂乎。

眾人皆笑道:“詩沒做呢,先把肉吃上了!”

悟空隻管著為她們抄錄的活計,便把那紙張率先鋪好,又把筆墨擺上,忙不迭抬腳往黛玉身旁站。

“妹妹,你歡喜不歡喜?”

黛玉耳邊熱熱的,垂頭低低“嗯”一聲。那話聲如蚊蠅一般,悟空卻還是聽見了,不由咧嘴一笑,肩膀顫個不停。

老太太和林如海原還想先瞞著,實際該知道的都已心知肚明,隻等著兩個玉兒再大些罷了。

姊妹們終日一處玩樂,雖脾性各有不同,卻都不是難相處的人,漸漸便真有些親如一家的情誼。

兩年一晃過去,那梁衡望眼欲穿,終於等到老太太鬆口,把婚期定下。

迎春是早把那鴛鴦繡爛了的,眼望著鳳姐送來的幾批紅緞,把那芙蓉似的玉容羞的比緞子還紅些。

司棋繡橘幾個忙著分線穿針,見著姑娘如此,也跟著霞飛雙頰。

迎春備嫁,每日關在屋裡繡嫁衣,姊妹們便各自商議送些什麼賀禮。

鳳姐忙著給迎春采買各色裝箱的嫁妝物什,小到造箱子的木材,大到婚床的製作,全要盯著一點一點做出來,不教出絲毫紕漏。

“你倒難得如此用心。”

賈璉這些年是見慣了她布施行善的,卻總還會恍惚,心覺她該當是個殺伐果斷的母老虎才是。

鳳姐飛他一眼,低頭對賬本子,“總歸咱們巧姐兒也要經一回,我熟悉熟悉,練練手也是好的。”

那繡簾子打起來,小丫頭攙扶著平兒進來,鳳姐見她大著肚子還想行禮,忙揚聲喝住。

“你不為著自己,也想想肚子裡那個。”

平兒站住腳,搖頭笑道:“哪就那麼小心。”

她見鳳姐手裡諸事忙亂,便取了嫁妝冊子瞧,把那尚缺的一一勾出來。

鳳姐算出了銀子,眼風見賈璉老神在在地喝著茶,不由把賬本子一摔:“咱們倆在這忙的像個無頭蒼蠅,人家這正經的哥哥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賈璉知道她是忙中起火,趕緊站起身往外頭去:“我帶荀哥兒去給他祖父請安。”

賈赦正在書房裡出神,聽說寶貝孫子來了,忙讓請進來。

荀哥兒虛歲近四歲,實歲兩歲半,正是愛咕噥學說話的年紀,賈赦把人抱懷裡便逗他喊“祖父”。

賈璉習慣了坐冷板凳,也不要人招呼,自己在一旁坐了喝茶。

“兒媳婦那忙的怎麼樣了?”孫子乖乖叫了好幾聲,賈赦心情好,也肯給兒子一個笑臉。

“小東西都得了,隻大宗還差幾件。”賈璉心裡略算算,“怕是銀子還不大湊手。”

姑娘們出門子,公中出一萬兩,老太太另有三千兩壓箱銀。

這一萬兩置辦嫁妝,原是很充裕體麵的。隻是近兩年木材抬價厲害,單一張紫檀拔步床便花去了三千兩,便出了一千兩的虧空。

更不提那桌椅板凳、櫃子衣箱的花銷。

邢夫人那裡原是許了兩千兩的,但鳳姐一直沒見著銀子,又不能上門來討,便隨她擱置著。

賈赦抬眼看他:“你是個什麼表示?”

“鳳丫頭那新製的兩副赤金頭麵,另有一千兩紅封。我不曾隨銀子,隻把那城郊的一個莊子劃給二妹妹了。”

那莊子還帶些田產佃戶,另有個池塘,種荷養魚都可。

“那還是你母親留下的,難為你舍得。”

賈赦沉默一瞬,把書桌上的單子給他看,“這是前年上戰場前,我寫給老太太收著的。”

賈璉見是他身後財產分配,不由把手一頓。

“大頭終究是你的,切記好好傳給荀兒。”

賈赦擺手讓他出去,“開了庫房叫鳳丫頭把東西挑出來,一並放在二丫頭嫁妝裡。”

鳳姐接了那單子也沉默了半晌,帶著彩明豐兒去開大房私庫。

邢夫人看紅了眼睛,卻又不敢和賈赦鬨,隻得關了門生悶氣。

到了三月初八這日,梁衡大紅披掛、騎著神駿白馬上榮國府接親。

迎春灑淚拜彆祖母、父親與嫡母,又謝過賈璉夫妻二人,拉著姊妹們一一說過話,便被兄長背著上了梁家的花轎。

悟空刁難了梁衡一回,便往後頭去尋黛玉,見她兩眼紅紅的,忙拉著她柔聲勸慰。

“那二姐夫是個憨厚人,待二姐姐心也誠,定不能薄待了她。再說都住在京裡,總能見著的。”

林如海提起梁衡也多有讚譽,黛玉倒不是放心不下,隻是見那綴錦樓空蕩蕩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年前邢岫煙便嫁與了薛蝌為妻,如今迎春也去了,丫頭們放的放、陪嫁的陪嫁,終究是不能像閨閣裡一般玩鬨了。

主子們心裡略略惆悵,丫頭們也滿是離愁彆緒。

司棋笑道:“我雖出去了,卻是過好日子去的。你們一個個哭喪著臉,竟是咒我不成?”

鴛鴦啐她一口,又把懷裡包袱遞過去,“咱們在裡頭不少吃穿,每月總有銀子入賬,你去了外頭卻沒這樣安穩。咱們這些年的情分,你也不要推辭,全是我一點心意。”

紫鵑、麝月、侍書、入畫幾個也各有東西相贈,又有老太太房裡幾個小姊妹來送。

司棋眼見姑娘的花轎去得遠了,這才與姊妹們揮揮手,扭頭從後門出去了。

她表哥潘又安正站在牛車邊,紅著臉癡癡地瞧她。

梁家隻老祖母一個長輩,承恩公府的女眷雖來充個情麵,兩邊卻都淡淡的,隻隨著諸人看新娘子,並不論什麼親戚情分。

迎春被看的羞澀,卻撐著沒有露出怯容。各家太太讚一聲“大家風範”,一齊去賀梁老太太喜得佳婦。

原先打聽到這新婦是個庶女,她們還有些看不上。隻覺這梁家祖孫到底是那滇南窮地方來的,看人家出身國公府,連嫡庶都不問,便當個仙女似的稀罕。

誰知那日新嫁娘曬嫁妝,除了帶回來的梁家聘禮,和那常規該有的各色綢緞、頭麵,更有宮裡貴妃派人添妝助陣。

貴妃也就罷了,畢竟都是賈家姑娘,這梁衡怎麼也是禦前二品,賣個情麵罷了。

真正讓人咋舌的,是那滿滿兩大箱的金石古董、孤本名畫。

這可都是些有價無市的寶貝。

一等將軍賈赦愛珍玩的名頭倒是聽過,隻是沒想到他竟積了這些寶貝,更沒想到他肯把寶貝給這一個區區庶女。

那璉二奶奶閨閣裡便是個厲害人,璉二爺更是恨不得長八個心眼的人。他們夫妻竟也肯把東西讓出來!

再一細打聽,這新婦雖是個庶出,實際也是一等將軍的獨女,自幼更是史老太君跟前教養長大,璉二奶奶手把手教的理家。

隻看那豐厚的嫁妝,多少嫡出都比不上,這新娘子的腰杆子倒是硬得很。

梁老太太是個豁達慈祥的人,娶孫媳隻看品性為人,加上孫兒喜不喜歡,倒不曾在意過這些俗禮。

她吩咐了給新娘子的飯食,也不叫人吵著她,隻把各家太太帶往外頭席上敘話。

那飯菜都是依著迎春口味做的,她不敢多用,胡亂吃個五分飽,又讓丫頭們用了,便坐在一旁看書。

繡橘不知道姑娘好端端看著書,怎麼忽然就焦慮起來,忙低聲問她:“姑娘可是要如廁?”

“不用。”

迎春扭過臉,衣袖遮住膝上那圖冊,嘴裡低聲啐道:“這個潑皮破落戶……”

這避火圖是昨夜鳳姐送的,神神秘秘也不說做什麼用,隻囑咐她今日一定要看。

鳳姐的原話是:“這可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好東西,你二哥哥也說好。”

迎春隻看一眼就麵皮漲紅,羞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夜裡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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